眾謀士皆默不作聲,他們不通水戰,對此不甚明了。良久郭嘉才猶豫道:“在下雖不善水戰,但有一問不解。此江心洲距敵近而距我遠,若能駐軍,何以孫策棄之不用?”
管承笑道:“郭嘉先生多慮了。分兵駐守會使兵力分散,我軍眾而南軍寡,若其派兵駐守此洲,則用於前線機動作戰的兵力必然不足。且此洲距離南軍雖近,距離我軍卻遠,難以用作攻擊我軍的前哨,占之於孫策無益。”
郭嘉搖頭道:“在下還是以為不妥。今觀此洲,獨據江中,不過方寸,乃絕地也,豈可屯軍?”
管承大笑道:“郭嘉先生豈不聞孫子雲:‘險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陽以待敵’,今觀此洲,實乃天賜之險,豈可棄之不用。”
郭嘉聞言啞然。他府中兵法卷宗數以十萬計,唯水戰一法僅於伍子胥之《水戰兵法輯佚》中有所提及,但紙上得來終覺淺,及兵臨長江,郭嘉施行之際方覺諸多困頓兩難,此時被出身海盜的管承以兵法辯解,郭嘉竟然無法反駁。
見郭嘉沉默不語,管承自負的道:“末將縱橫海上數十載,身經百戰,逢島必取,遇敵必克,未嚐敗績,承蒙海上混跡的兄弟錯愛,送末將一個‘海中管虎’的諢名,這名號須是風浪間拚殺得來的。如今孫策小兒自恃水軍精熟,臨江布陣,在末將看來其實不過橫行長江的井底之蛙,如何是末將的對手?這一戰定要打得吳越蠻子斷子絕孫!”
曹操對這位海盜出身的將領並不放心,微有遲疑的道:“江東兵久居江上,水性精熟,管將軍何以如此自信?”
管承大笑道:“大王原來不知,末將帳下的五千水兵在歸順大王前,皆在海上討生計過活,若論水性,比江東兵不遑多讓。且末將水戰之法是在驚濤駭浪中操練而成,比較大海,長江隻能算是小水塘了。”
管承見曹操神色間仍有疑色,當即翻過船欄,躍入水中。管承於海上稱霸,水上功夫了得,熟識水性講究水底潛泳不換氣,是以管承在水中凝住呼吸,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方才躍出水麵。管承爬回船上,向曹操跪拜道:“末將的功夫粗魯,教大王和諸位先生見笑了。”
郭嘉道:“不知將軍麾下水性如將軍者有幾人?”
管承拍著胸脯傲然道:“末將帳下五千水軍士卒,人人皆可於水底伏得七天七夜!”
“好!”曹操鼓掌稱讚,不禁略略放心,“管將軍果然深喑水戰之道,有此良將助孤,何憂大事不成。陸地用兵講求地利,想必水戰亦然。請諸位與孤詳議出兵之策。”
“大王,也不必議了。”管承起身大聲道,“今夜末將領兵奪洲,明日直衝南軍水寨,三日之內必能盡破吳兵,立馬南岸!如若不勝,甘當軍令!”
曹操笑著搖頭道:“管將軍氣概可嘉,但用兵之事關乎成敗,不宜急功近利,孫策周瑜成名已久,豈可輕慢?”
管承上前一步,半跪於地道:“末將蒙大王知遇厚恩,得棄賊籍,效力魏室。今軍事緊急,末將願赴湯蹈火以效死命,為大王斬將奪旗,以振我軍聲威。求大王成全!”
曹操略作沉吟,心中暗自思忖:出奇製勝乃兵家謀略,倘若不勝退回北岸想亦無妨。於是擲下令符喝道:“水軍統領管承領命!立即收集水軍輜重,今夜三更領精兵五千奪洲築寨。若事有不利即時退回,切莫倉皇應戰,挫動銳氣。”
管承上前接住委任他統帥水軍的令符,再請道:“大王,末將帳下李恕、張涉二將皆有萬夫不當之勇,且深通水性,常年在海濤之中與魚鱉為戲。末將請大王準二人隨末將出征。”
曹操點頭道:“既有如此勇將,豈能不用。便從管將軍所請,封李恕、張涉二將為水軍左右副統領,隨管將軍搶灘登洲。”
李恕、張涉二人出列叩首道:“謝大王恩典。隻是末將無功不敢受祿,待踏平江東生擒孫策,末將二人方肯領水軍左右副統領之職。”
曹操讚道:“壯哉,真好漢也!”當即傳令以酒五十甕,羊肉一百斤賞賜軍士。曹操親自以銅爵斟酒,犒勞五千水軍將士道:“請諸公滿飲一觴,今夜努力向前!孤在此靜候佳音!”管承、李恕、張涉三人仰頭一飲而盡,將酒碗在甲板上摔碎,喝道:“謝大王酒,我等願效死力,不勝不歸!”
三人麾下的水兵盡皆是海賊出身,此時也跟著三將將酒碗摔碎,齊聲喝道:“謝大王酒,我等願效死力,不勝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