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西寇東來(2 / 2)

“兄長在看什麼?”周瑜走進中堂,看見孫策正對著手中的信箋怔怔發呆。

孫策回過神來,揚了揚手中的信箋道:“子布的上表,公瑾有沒有興趣看看?”

周瑜苦笑搖頭道:“小弟還是不看了。張先生的責罵,小弟不敢有任何反抗,謹在此恭恭敬敬的領受了。”

“算你狡猾。”孫策將信箋收起,“子布在信中責我急功近利,不知與民休息,在‘來未久而恩威不足以壓眾心’的情況下擅動刀兵雲雲,與曹操的心急之說頗有相似之處,令人深省。”

周瑜道:“兄長,事分緩急,有些事情當急,做起來刻不容緩,有些事情當緩,欲速則不達,不可一概而論,子布先生所論的民事畢竟與兵事不同,其中或有曲解之處。”

“那就不論民事,單論兵事。我這幾日靜下心來思考,發現我與曹操的征戰經曆極為相似,無論麵對怎樣的對手,或強大或弱小,能夠持續作戰的周期都非常短,曹操與我分別有曹昂和仲謀坐斷後方,這種情形原不該出現,說來還是家底單薄。”孫策沉吟了片刻,“平定川東,已經是向前邁出的一大步了,其他事情,不妨從長計議。以現在的形勢,不宜再生波瀾,有些事情還是要慢慢來,火候不到,終歸是不成的。”

“小弟明白兄長的意思,兄長是想借機休養保護轄下的元氣。”

“是有這方麵的考量,休養民生與征伐不宜同時進行,所以我暫時沒有攻擊成都的打算。”孫策坦然道,“另一方麵,許昌雖然對劉璋做出了一門滅絕的裁斷,我們卻不能趕狗入窮巷,總要給他為自己分辨的機會。否則一旦狗急跳牆,我們麵臨的問題將會相當棘手。”

孫策旋又笑道:“但是也不能讓劉璋這麼舒服。傳令興霸每五日引兵西向巡哨一番,略作挑逗便退回來,不必接戰,再命一舌辯之士去見張魯,許以厚利,誘其引兵入寇川北。”

“不知兄長準備許以張魯何等厚利?”周瑜問。

“六百裏商於之地。”孫策笑道,“這些事情,公瑾自己斟酌施行,不必事事報我。我是‘虎侯’不是‘狐侯’,隻識兵法軍略,不擅陰謀詭計。”

周瑜也笑了起來:“兄長倒是推脫的幹淨。也罷,小弟便承了‘詭道’的虛名,隻是怕張魯不似楚懷王那般癡傻。”

“漢中沒有屈大夫,卻有靳大夫。”孫策道,“張魯謀士楊鬆,生性貪婪,公瑾可以從此人身上下手。千百兩黃金白銀而已,如果能挑起戰端,這單生意實在劃算的很。”

周瑜領命稱諾,孫策又問道:“最近北方有什麼消息?”

周瑜道:“馬騰和劉備在長安以北馬不停蹄的遊弋了月餘,本月初已經施施然退回安定了,駐守長安的鍾繇未敢追擊。許昌方麵的兵力似乎尚未集結嚴整,隻有洛陽的樂進、李典所部先行馳援長安。”

“尚未集結嚴整?是為了迷惑馬騰所放出的煙幕吧。大規模的調度仍能如此嚴密的封鎖消息,曹操是軍事和政務的雙重天才。”孫策讚歎了一聲,“馬騰倒也乖覺,其退回安定後有什麼動作?”

周瑜道:“隻有零散的探報,據傳馬騰將武威、天水的精銳盡數回調,集結的兵馬總數約在十萬上下,其中至少有五萬騎兵,每人帶兩匹戰馬,配馬刀,帶弓箭。”

孫策聞言為之咋舌,自己的風火騎兵雖稱東南的第一騎兵,但是在十萬匹純種的西涼戰馬麵前隻能算是小兒科了,況且近年來風火騎兵的戰馬折損率相當驚人,由於水土不服,張繡帶來的三千匹戰馬幾乎損耗殆盡,而進一步加劇軍馬缺失情況的是曹操的封鎖。雖然馬匹這種物事已經出現在雙方商人的交易貨品名單上,但是賣入江東的駿馬清一色都是騸過的。孫策也曾命商人駕長舟經海路前往北方引購種馬,但是馬匹在海船上似乎更加水土不服,這類交易不過徒耗時力而已。

孫策驚歎道:“十萬匹純血的西涼戰馬,真是令人眼紅到發狂的積蓄。麵對這樣的軍力,曹操的虎豹騎隻怕也難以匹敵,凶多吉少。”

周瑜猶豫了片刻道:“曹操的戰術一向是以強大的步兵陣勢阻擋騎兵的衝鋒,獷平一戰,十萬烏桓騎兵麵對配合弓箭的曹軍步兵戰陣寸步難進,曹操此次應該會故技重施。畢竟騎兵對衝是實力的比拚,曹操的虎豹騎至多不過一萬,無論如何精銳,以一敵五,難免會被西涼騎兵的狂潮吞沒,曹操承受不了這樣的損失。”

“曹操的戰法,每每出人意料,令人想來就熱血沸騰。可惜不能親身在場,看不到絕世的一戰。”孫策笑笑,“不過想來總有在戰場上相見的一日,也就不值得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