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難言之隱(2 / 2)

霍峻堅毅的搖了搖頭,扶起跪在地上的太史慈道:“眾位兄弟請起,今天誰都可以逃走,唯獨我不能走。我是主公任命的漢津守將,與城池共存亡是我的職責所在。各位兄弟,你們若是現在逃走,我絕不怪你們,隻是我自己,不能逃!”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身雖隕,名可垂於竹帛也。我霍仲邈難道會惜一死麼?”霍峻仰天大笑。

“我霍仲邈難道會惜一死麼!”他再次重複道。

霍峻拔出自己的配劍,順著台階一步步走下城牆。一片寂靜之中,所有的士兵紛紛持著自己的武器,跟隨他們的將軍走了下去。霍峻舉起手中的長劍放聲長呼道:“開城門!”

漢津的城門轟然洞開,吼聲衝天而起,士兵們高舉著兵器,跟著霍峻向江東軍發起了衝鋒。

建安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孫策引兵與漢津的守軍在城下做了短暫的交鋒,這支因為斷糧而幾乎喪失了所有戰鬥力的守軍並沒有帶來太大的麻煩,江東軍輕易的便對其形成了包圍,俘獲了他們。

孫策摘下自己的頭盔,向著已經被繳了械的漢津守軍們一拱手,問道:“不知哪位是霍仲邈將軍?”

霍峻踏前一步道:“孫策,我便是南郡枝江霍峻,你有什麼話說?”

“久仰。”孫策微笑著施禮,“南郡所仰仗者不過漢津而已。如今漢津即下,以西一馬平川,在下取襄陽、江陵已非難事。以現在的情形,不知將軍有什麼可以教在下?”

“在下不過一死而已。”霍峻昂然道。

“霍將軍,閣下願為荊州殺身成仁,在下欽佩不已。隻是在漢津陷落前夕,將軍襄陽的同袍、江陵的主公正躺在綾羅綢緞之中飲酒作樂,沒有為將軍提供任何有效的支持。”孫策話鋒一轉,“在下想知道,這樣的荊州值得將軍為其而死麼?”

霍峻聞言低頭不語。

孫策見霍峻這般光景,心中不由稍稍輕鬆,多了幾分勸降的把握,逼上一步問:“將軍可是有什麼不便出口的苦衷?”

霍峻似未聽聞,隻是木然的低著頭,他二十歲出仕於荊州,奉命鎮守漢津,一向與手下的將士同甘苦,共存亡,眼下當著一眾兄弟的麵,縱有苦衷也無法開口,即使在襄陽城中,困著他的父母妻兒。

霍峻艱難的開口道:“是否值得並非如君侯所說的這麼簡單……在下確實不能降。”

不降與不能降雖隻一字之差,但區別卻很大,孫策不明原委,一時無言。周瑜略一沉吟,忽然醒悟,走近孫策附耳道:“霍峻言語中似有後顧之憂,兄長可還記得文聘?”

孫策此時心中明了,不禁對劉表蔡瑁之流心生鄙視。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絕人之祀,劉表連這點道理都不懂,真是枉為荊州八駿。無論是執掌天下的亂世霸主,還是不名一文的平民百姓,作為兒子、丈夫和父親,總是希望自己的家人可以平平安安。

孫策走近霍峻問道:“霍將軍不能降是否因為‘孝’字?”孫策將聲音低低的壓在喉嚨中,即便是站在身邊的人,也很難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但是霍峻聽清楚了,一時間臉上陰晴不定,末了,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孝悌忠信是做人的根本,在下也有老母妻子,霍將軍此時的心情在下非常理解。”孫策神色肅然,“但是霍將軍,自古忠孝不能兩全,若是在下能全你孝道,不知將軍可否改投於我的帳下。在下雖然不是英明的君主,但至少能分清是非黑白,不悖人間倫理。”

霍峻低頭沉思良久,問道:“君侯高義,在下心中感激,隻是在下的兄弟們又將如何?”

孫策淡淡一笑道:“但憑霍將軍吩咐,在下無有不從。”

霍峻點了點頭道:“隻要君侯能夠善待在下的一眾兄弟,並從襄陽救回在下的家人,漢津從此與荊州再無瓜葛,在下也誠心誠意的稱君侯一聲主公。”

孫策舒了口氣,但心中還是隱隱有些擔憂,對於救回霍峻的家人,他沒有十足的把握。猶豫了很久,孫策才歉然道:“霍將軍,請原諒在下為了勸降說了大話。對於營救將軍家人一事,在下暫時無法做出什麼保證,隻能盡力而為。”

霍峻歎了口氣道:“君侯隻需盡力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