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在村裏還是有一定地位的,首先他有一支樂隊,大家都稱呼為八音。這支樂隊在村裏的作用很大,而且在鄰近村裏的知名度也挺高的。每次有人家辦喜事,常常會請到這支八音樂隊助興。
在更加小的時候,就會常跟著這支八音樂隊混飯吃。跟著去喝喜酒好處多多,可以看到漂亮的新娘和帥氣的新郎,有大大的雞腿鴨脖子吃,有糖吃,看人家裝修過的房子……當然跟著去,還可以擺弄一下那些樂器。皮鼓,銅鑼,嗩呐,銅鈸等等。那些八音友大叔也很愛逗小孩,在記憶裏,不知道被那些猥瑣的大叔脫過幾次褲子了。然後脫一次就說:把你的小弟弟割了。大鵬就是在這些欺負中一點點變得機靈的。
在沒跟去喝喜酒前,就整天看見爸爸在大腿上或者椅子上打著拍子,口中念叨著旋律,偶爾有一兩支曲子聽過的都是《大阪城的姑娘》這類的,但是幫人家奏樂的時候卻不是這樣的曲子,他們有規定的幾個曲目的,像《百鳥朝鳳》、《八星賀禧》、《七星鼓》。他在八音樂隊裏的主要任務就是打鼓。雖然每次去喝喜酒都興高采烈,可是又有點尷尬,因為在所有樂師中,隻有他是不喝酒不抽煙的,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一群人中間是有點不合群的。不過,吹牛皮的功夫了得,這樣就在友人中要回了麵子。
除了在喜宴中打鼓外,還是村裏的舞龍舞獅隊的,逢年過節,自己都要充當主角。正所謂,鑼鼓喧天,爸爸充滿節奏感的鼓聲總能響徹天際,遠揚到其他村子裏。春節的時候,縣城裏所有的舞獅隊就會集中到縣城經行交流。我以前隨著隊伍上街“乞討”,為什麼說得這麼難聽用“乞討”這個詞,是因為有些舞獅隊並不是為了弘揚文化,增強喜慶氛圍,而是直接奔著金錢而去的,像極了乞討。我就是跟在隊伍後麵舉著旗子,每到一個商店就按照隊伍排列好,看著舞獅在商店門前各種亂舞。獅頭在舞獅人有力的雙手下,時而眨眼睛,時而鞠躬……可是動作非常的不專業,很山寨,讓獅子看起來很不自然,而且時間短促,特別是商店主人把利是拿出來時,獅子很不淡定,見錢眼開表現得淋漓盡致。所以,我在隊伍中舉著旗子覺得很丟臉。當然,並不是所有的獅子都是這樣舞的,也有一些舞得好的。姬柱打鼓確實打得好,不禁讓大鵬產生效仿的念頭。
有一天,我拿出了姬柱的樂譜,自己想學著打鼓。可是自己一點樂理都不懂,看著那些各種排列不整齊的數字和音符就像讀著一本天書。可是,我是一個好學的人,就拿著樂譜問爸爸:爹,我可以學打鼓嗎?
爸爸笑幾聲,說:你學這個做什麼,把學習搞好才是主要任務。因為姬柱不知道中考高考都有特長生加分,所以說出這麼沒水平的話。
我也不知道有加分,因為學校那個升旗的小號隊已經廢除了。代替的是光碟音響。但是聽說,鋼琴彈得好的可以加分,我仔細想了想,那為什麼嗩呐吹得好的就不能加分呢?很多的不解都留到了成年之後。所以少年的天真還不能埋葬。
我又問爸爸:你看看現在的人,都不去學這麼藝術,以後失傳了,結婚的人難道不請人奏樂,而用光碟音響嗎?
爸爸想想說:人家以後都在酒店辦酒席,不用這種古板的的東西影響大家的心情了。也隻有老一輩才會對這種傳統文化有愛。我們去奏樂的時候都是老一輩的靠近,鼓勵大家盡情吹奏。可是那些年輕人就覺得很吵,所以,可能以後都不需要啦。
我覺得有理,可是自己的好奇心就是在作怪,所以二話不說就拿起嗩呐試著吹了一下。可是嗩呐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學,眼睛看不到嗩呐上的音孔,自己的手指放上去都不知道要按哪一個孔才會發出哆來咪。
爸爸看著我吹得麵紅耳赤,就奪過嗩呐洗洗嗩呐的嘴,然後自己示範了一下,我看著爸爸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吹出美妙的曲子,佩服得五體投地。佩服他不僅會打鼓,還會吹嗩呐,八音全都會。
可是對於這種傳統的不會,但是對現代的至少要會一樣吧,所以,我就吵著要爸爸買一個樂器,像吉他,小提琴什麼的。
一段時間以後,爸爸沒有買回吉他、小提琴,卻買回了一個二胡,這讓我哭笑不得。這二胡更加難學了,可是爸爸也不會,所以,大家瞎子摸象,不知道如何學起,新鮮感一過,二胡也就成了家裏的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