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說罷眼中已是泛淚,深深看了已經昏睡的沈易一眼,見林家大院已經近在咫尺,也不耽擱,心念一動,月華便從身上穿過,整個人輕輕一躍,便如一片飄絮一般翩然落下,卻是害早了仙鶴一步,站在了庭院正中,身影通透,無人可見。
而仙鶴則是雙翅大張,雙足一前一後,刺啦啦劃過屋頂,帶下一溜瓦片,連連撲翅,這才堪堪落下,向前趔趄幾步,拚命維持平衡,才沒將背上的沈易甩了出去。
“老爺!仙師!是仙師回來了!”
院中的家仆見鶴影撲下,皆是神情激動,頓時高聲嚷嚷起來。
此時已近子夜,林家卻搞出這麼大排場動靜,上下家臣仆役心中都知道,無非就是為了迎接那鶴背上二人,此時揣摩老爺心意,自然是要表現的興奮一些。
林玉泉聽得外麵喧鬧,眼中驟然一亮,登時直身而起,趕忙攜了婦人手道:“定是仙師與崔供奉凱旋歸來了,你與我一同前往,老爺我今天要親自去迎!”
婦人聞言心思一動,臉上展露笑顏,優雅起身,理了理對襟領口,附和道:“老爺屈尊禮下,妾身自視老爺附骨之肉,豈有不陪之理。”
一番討好,直叫林玉泉眉開眼笑,伸手在婦人腰上摸了一把,笑道:“等老爺得到寶物,益壽延年,日後專門讓崔九替我四處尋寶,日夜煉丹,我林家上下,都要長生不老,老爺我更要與你長相廝守,永不分開!”
說罷也不耽擱,聽門外喧鬧聲甚上,心中迫切,牽了婦人柔夷,趕忙三步並作兩步朝外麵趕去。
隔著老遠,林玉泉便看到此時正被人群圍著的仙鶴,當即大驚,怒喝道:“一群蠢貨!還有沒有規矩!還不快滾!衝撞了仙師,我拿你們一個個全部問罪!”
身旁婦人見老爺發怒,也是蔥指一豎,橫眉叱道:“還不速速給老爺讓開!”
一眾家仆見家主前來,動了真火,後麵的人趕緊一哄而散,裏麵的人聽到聲音,也是渾身一抖,連忙擠擠搡搡地撤出一條路來。
林玉泉整整顏色,眼神朝裏麵一掃,正要抱拳告罪,不想如此一眼看去,卻登時目瞪口呆起來。
隻見仙鶴雙足曲在腹下,匍匐在地,身上翎羽少了小半,到處都是禿皮,血跡斑斑,胸腹之處一片汙紅,兩眼神光乍亮乍滅,看到林玉泉來,這才有氣無力地鳴了一聲。
“老爺,仙師在這鶴背上,我們都不敢過去,仔細瞧了瞧,像是受了重傷。”一個小廝見老爺發呆,在旁邊小聲低語道。
重傷……玄青門的弟子,受了重傷!?
林玉泉心中頓時咯噔一下,連忙朝身邊小廝問道:“那崔供奉呢?崔供奉可曾見到?!”
小廝被林玉泉眼神嚇了一跳,趕緊回道:“未……未曾見到九爺。”
啊!!
林玉泉隻覺得心中驟然一痛,此時就算再遲鈍,也是明白過來,定然是此行前去尋寶,遇了不測,連仙師都成了這般模樣,那崔九不過一江湖遊方,隻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那陰靈珠連仙師都不認得,崔九若是不測,這增壽之丹,豈不是要打水漂?!林玉泉如此一想,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之前滿心歡喜,盡數化作刀刃一般,胸中一陣生疼。
身邊婦人聞言也是臉色霎然一暗,但卻不似林玉泉失神,見仙鶴鳴叫,趕緊拉了林玉泉一把,說道:“老爺,寶物之事可以再做打算,眼前這重傷仙師,卻是不能不管啊。”
林玉泉也是忽然得知與十年之壽失之交臂,痛從中來,一時失態,聽得夫人此話,也反應過來,看向那邊一人一鶴,心中斟酌起來。
玄青門弟子受傷,此事可大可小,說來也算是為了他林玉泉之事才至於此,但畢竟是鬼物所傷,與林家並無直接聯係,這沈易頗為爽直,既然讓鶴馱起其回來,便是信得過我林某人,估計今夜隻要將這沈易照顧得當,想來玄青門也不至於遷怒林家。
林玉泉念及此處,心下稍定,拍了拍婦人手背,點點頭,沉著氣勢,快步朝仙鶴走去。
“林家主。”仙鶴之前被一眾家仆圍觀,此時見林玉泉又愣了半晌這才過來,心有不渝,但還有頗有風度道:“在下這般模樣,嚇到家主了。”
“啊,哪裏哪裏!”林玉泉趕忙擺手,見仙鶴口吐人言,心頭一怔,卻是不敢再遲鈍,立馬接話道:“兩位仙師之前與我府上方士一同前往潘家鎮降妖取寶,這不過區區一個時辰功夫,竟……竟狼狽至此,可是遇到什麼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