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蘋想她不是個勇敢的人,心中有一個千聲音在回答是,但話到嘴邊還是歪曲了自己的意思,說:“當然不是的,我隻是想自己學藝未滿三年就離宮,笛子與羯鼓都未能把師傅的技藝學會,想著有些可惜了。”她用那雙世上最純真的眼睛看向唐明皇,看到這樣的眼神他應該會相信她的。她剛剛看到唐明皇眼神的變化,有一絲冷冷的寒氣,心中害怕天子發怒,會有天地同震的可怕後果。
唐明皇臉色瞬間又柔和了下來,心中釋然,才發覺等她回答的那一刻心裏像是吊了一塊大石頭,好像他接下來所有的快樂還是悲傷都掌握在她手裏。
他想著剛剛自己的舉動有可能嚇到了她,胸口又是一痛,有濃濃的不舍得。怪自己怎麼可以和往日一樣呢!以前也曾有一眼看中的宮女,都是當場就要了她們的,從來都不用著顧及她們的感受。當然她們對他的感覺也都是奉承、歡喜的、盼望的!而現在麵對如此的她,他隻能而且是心甘情願去付出足夠的耐心等她。
唐明皇用自己能夠做到的最柔和的聲音說:“朕今日先回宮,待明兒一早再派宮人來接你,你會有足夠的時間去準備。”說到這裏,聲音不自禁提高了一點點,帶著驕傲自信的:“至於笛子與羯鼓,朕相信自己的技藝足可做得你師傅。”說完,深深看了江采蘋一眼,狠下心離開那張美得令人一點辦法也沒有,隻有去喜歡和遷就的臉,強自壓住心中想立即把她帶回興慶宮的真實渴望,向高力士一點頭,兩人一前一後轉身離去。雖隻是分離短短一天時間,但長得會像是三個月吧!
走了十餘步,唐明皇終是不舍,又回頭看了一眼江采蘋,隻見她兀自呆呆的站在原地看向自己,小臉是嚴肅與迷惘的。若換作別的女子早就歡喜跳躍了,而她對到手的女人最在意的地位與榮耀竟是毫無留戀,看到他看她,她竟吝嗇到連個笑容也不肯給他。
唐明皇返身又走到江采蘋身前,托起她的臉,說:“你竟不肯對朕一笑麼?!不過朕有信心總有一日,會讓這裏布滿笑容。”邊說邊用手指輕輕來回摩挲著她臉上白皙似透明的肌膚。
江采蘋想避開他又不敢,全身卻不由自主繃得緊緊的,垂在身體兩側的小手也握起拳頭。
唐明皇感受到她的僵硬,微微一笑,手滑落下那張年輕光潔的臉,抱歉道:“朕又嚇著你了吧,朕剛剛有點情不自禁。”客氣卑微得似不是平日高高在上的自己。他正要轉身又走,瞥見李璘依舊站在一邊,似沒有離去的意思,心裏就有些不快,他說:“璘兒,隨朕一起回宮,朕正好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李璘隻得稱是,偷偷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江采蘋,起身隨父皇一起離去。剛才一直站在那裏不動,思緒洶湧如潮,禍是他闖的,要不是他拖著采蘋來這裏慶祝什麼生日,父皇就可能沒有機會看見采蘋。總要想個法子的,采蘋是三哥的,怎可讓她成為父皇的女人?本想趁父皇離宮後,與采蘋商量對策,但現在父皇喊上他一起離宮,想來父皇有可能對他也起了疑心。明知宮裏有這麼一個絕世美人,卻知情不報。這不算,還私自拖著她聊天,看她跳舞,她畢竟是父皇的宮女,這樣的罪名著實不輕,邊走背上冷汗一陣陣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