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洵的想象中,這個午後應該是驟雨初歇,天空明亮卻不明豔的。空蕩的公交搖搖晃晃在老城區中,倒映在還未幹透的柏油路麵的車身顯得有些樸舊,卻讓人莫名心安。
坐在倒數第二排座位上,單臂扶著車窗,頑皮的風此時隻是靜靜地拂過臉龐與目光。太陽仍半躲在一片雲後,讓一切看上去都那麼清晰而柔和。
如果在某個的街角的花店,有個穿裙子的店員正整理白色的玫瑰,恰巧以手撩起垂下的幾縷黑發,抬頭望見門前駛過的公交車,旋即微微一笑。張洵會覺得她就是在對自己笑,自然而然咧開嘴。幾乎沒有對視,甚至連她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或許,連那個笑在不久之後也在腦中消逝,卻留下這個詞單純的概念……
張洵不會忘記那樣的一個午後,即便忘了在其間發生的一切。
同樣,他覺得他也不會忘了這樣的一個午後,不僅僅是因為,他正在其間。
也是坐在車中,車窗全開,隻不過並沒有清爽的風潔淨布滿汗珠的臉,而是頑劣地挾熱浪撲進車裏,挑動著張洵全身的汗腺。
這裏亦不是老城區,寬闊的環湖大路這時就像是被遺棄的少女,失去了遮掩在烈日下慌亂失措,十幾分鍾內竟再沒一輛車開過。
真是日了狗了,張洵用短袖口去擦臉上的汗,卻發現肩上早被浸濕。
唉,無力地倚在靠背上,靠背毫無疑問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擁抱,默念“心境自然涼”,無濟於事讓他更加煩躁。
誰能想到此時置身於的汽車會拋錨在這個鬼地方,而且還是在八月份的午後。想起崔當初把鑰匙給自己時拍這胸說的“這車我保證十年內是不用修的!”那句話,張洵真想現在就把車鑰匙拍到他的頭上。
打電話報警跟保險公司,可今天的事故好像出奇的多,應答總是稍等片刻,一會兒過來處理之類,除了對著手機苦笑,貌似能做的隻能是等了。
從車門邊拿起瓶礦泉水,灌下一口被天然加熱的溫水,幹脆閉目養神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發現天都沒那麼亮了,氣溫終於降了一些,身上的短袖終於幹了。不過經過張洵這一動,細密的汗珠卻再次鑽了出來。
都沒力氣罵爹了,張洵輕拍方向盤,苦笑這兄弟這次可真是把自己害慘了。還沒來得及與車兄訴苦,一輛拖車就突然在旁邊急停下來。
救星來了,張洵趕緊下車。沒想到拖車的司機更急,匆匆問了情況就要拖車,看來確實是忙的不行。
隻不過一問,心又涼了一半。這拖車市區郊區一個很遠的修理廠的,接下來似乎還有事。看情況車今晚還修不好,正當張洵猶豫要不要坐在車上跟過去,那司機又接二連三接了幾個電話,一個勁兒地問張洵有沒有其他辦法回市區,畢竟這兒離市區還不算特別遠。
見他一臉焦急,張洵反倒有些不忍,脫口就說:“那我自己回吧,車我明天去拿。”
話音未落,要了張洵手機號碼的拖車司機就徑直打開車門,發動,加速……
望著疾馳而去的黃色拖車與更在屁股後的自己可憐的黑色普桑,張洵有些懵,知道從空中飄落的司機的那句:“再見,老板!”才猛然發現,自己,似乎又落單了。
操,這次張洵真算罵街了。站在路邊望著漸行漸遠的車影,無奈地搖了搖頭,體內驀地竄出股躁意,不由朝著拖車遠去的地方大吼了一句……
喬磊說他得9點多才能到這兒接他,於是又到了隻能等的境地。
沿著路往前走,所幸暮色降臨,熱分子打道回府以期明日再戰,湖風瞬間清涼了許多。樹葉開始沙沙作響,伴著不知名昆蟲的細語,給空曠的湖邊帶來了許多生命的氣息。
張洵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湖邊專供遊人觀賞的木棧道上。這處的棧道還有許多沒修好,周遭也沒啥人,大概是個新開發的地方。
隨便坐在湖邊的長凳上,張洵也有些累了,怔怔地盯著湖麵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