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蟲爸”很堅強,他想念玫瑰的芬芳(1 / 3)

我的“蟲爸”很堅強,他想念玫瑰的芬芳

作者:成風鈞 瑞萍

成倩8歲,厄運降臨。她得了一種無法查明的怪病,整天發燒,肚大如鼓、四肢骨瘦如柴。家裏為救她,已家徒四壁,她也被折磨得不到30斤,這個被父親喚為小玫瑰的女孩,馬上就要凋零。為了讓女兒在凜冽的命運淒風中,再活一天,再綻放一日,父親鼓勵愛童話的女兒開始編寫童話,在那個無憂無慮、無痛無疼的國度裏,她盡情描述著自己長大的模樣,最終,寫出了40多萬字的童話!

2010年3月26日,成倩永遠閉上眼晴,帶著她玫瑰一樣的夢想去童話天國遠遊。父親痛不欲生,為了留住女兒那玫瑰一樣的清香,此後兩年,在女兒學校校長王華桂的幫助下,這個沒有多少文化的父親,勇敢整理女兒的童話遺作。2011年9月,《未曾凋謝的玫瑰》一書終於定稿,由河海大學出版。2012年10月,成倩的老師陳鍾石又為她寫了自傳,紀念這朵永不凋謝的玫瑰……

以下,是這位手捧玫瑰、馨香滿懷的父親的自述——

童話裏活下去,我那朵要凋零的小小玫瑰

2005年4月29日,我永生難忘。這天深夜,女兒突然嘔吐不止,我給她吃了藥,仍不見好轉。當時,我在江蘇興化戴窯鎮供銷社上班,妻子在鎮磚瓦廠工作,我們的家也安在這個蘇北小鎮上。

第二天,我把女兒帶到了鹽城市東台醫院。經過血檢,結果顯示女兒的血相偏高,腸胃消化功能不好,醫生診斷為十二指腸潰瘍。然而,吊了半個月水,女兒的病絲毫不見好轉,瘦了七八斤,肚子日漸鼓脹,下肢開始浮腫。我心急如焚。我1990年和妻子結婚,由於妻子一直習慣性流產,直到1997年3月,在我們雙雙33歲時,她才生下了女兒成倩。我視女兒如珍寶,平時我喜歡喊她玫瑰,那是我最喜歡的花,在我心裏,她就是世界上最嬌豔欲滴一朵小玫瑰……

我帶著女兒去了南京的幾家大醫院,專家否定了十二指腸潰瘍一說,他們查不出女兒的病因,都說沒大問題。我長籲了一口氣。然而,她卻經常在課堂上暈倒、發燒。肚脹肚痛成了家常便飯,每次女兒都疼得冷汗淋淋。經常我正在上班,被老師喊到學校,將女兒背回家。聽到女兒痛苦的呻吟,我的心被絞成了碎片,卻無計無施。那一年,我不知道帶著女兒走了多少地方,結果,每個結果都莫衷一是,女兒的病就這樣一天天嚴重下去。發病的間隔越來越短,持續時間越來長……

無休無止的痛和折磨,讓我的小玫瑰遠離了校園,遠離了夥伴,變得越來越孤僻、越來越鬱鬱寡歡。每每看到她那雙憂鬱眼神,我都一陣揪心的痛。

這年歲末的一天,隔壁一個老人去世了,女兒突然問妻子:“媽,人死了,是不是就不會感覺到痛了?”妻子怔怔的,半天才回答了一句:“倩,你這麼小,問這些問題幹什麼?”女兒長長地歎口氣:“媽,我也會死的。可如果死了還痛,怎麼辦?”妻子淚流滿麵,我鼻頭一酸,差點掉淚……那時的我,尚不知,也不信女兒離死亡那麼近,那麼近。

幾天後,女兒又突然腹部劇痛,我給她吃了幾次止疼片,依舊沒有好轉。女兒怕我難過,疼得把嘴唇都咬破了,卻沒有一聲呻吟。我含淚把她摟在懷裏,給她講童話故事分散注意力。女兒聽著聽著,她摸著我的臉說:“爸,好神奇,不疼了。”掉頭卻疼得直抽冷氣。這是我的小玫瑰在哄我啊!我裝作沒看見,我們父女倆互哄,挨過了那難熬的幾個小時……

這之後,每次女兒發病,我都要給她講幾個童話。為了不重複,我經常買各種童話書,自己看,也給女兒看。有時我還即興編一兩個故事。有一次,我看見妻子在窗前用酒瓶插了一支玫瑰花,便講起了花兒和螞蟻的故事。女兒聽得怔怔出了神,過了好大一會,她指著那支玫瑰花說:“爸,童話裏是不是玫瑰花不會凋謝?你看,它那麼漂亮,可幾天後就會枯萎了。”

這是我8歲女兒對生命的詰問和暗喻嗎?我希望不是,可她盯著窗外的眼神又那樣痛徹我心。我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樣渴望,自己手裏能有一根魔棒,能為女兒抹去這世上所有的灰色。

我把童話當做了魔棒。在聽童話能分散女兒注意力後,我鼓勵她開始創作童話。這個想法源自有一次,女兒問我,爸,我長大了會是什麼樣?我回答她說你可以想象,然後把它寫下,以後再去比對,那多好玩。女兒拍著手,那是不是我自己的童話?我心裏一動,女兒在一天天長大,孩子的天性使然會有很多幻想,也許能幫她度過疼痛時最難熬的時刻。當晚,我鼓勵女兒拿起了筆,寫下了第一篇童話。。

從那以後,女兒在發病,痛苦難捱時,我們父女總是相互鼓勁,在念童話、寫童話的過程中咬牙挺過去。這時,女兒的身體也在不斷幹枯。病痛,讓她的肚子越來越大,四肢卻在不斷萎縮。女兒吃的各種中西藥,足夠拉一馬車,各種檢查不計其數,仍無法確診她的病。

2006年8月,我和妻子雙雙下崗了。我們在鎮上開了一家餃子皮店。怕做生意冷落了女兒,我就每天半夜起床擀子皮,白天讓妻子在店裏售賣,我專心陪女兒……盡管女兒發病越來越頻繁,但在我的陪伴下,女兒在疼痛中自學了《童話辭典》等各種書籍,寫了近70扁童話。

2008年6月,隻有一半時間在學校的女兒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取東台中學。女兒的腳脖子卻腫得穿不進鞋子,肚子鼓脹,雙腿浮腫得幾乎不能行走。我隻有給女兒辦了休學手續,帶她到上海大醫院去看病。

這年7月,我背著女兒,背著她的背包和一遝稿紙,再度踏上了漫漫求醫路。在上海複旦大學附屬兒童醫院,醫生又認定女兒是布加氏綜合症,這是一種非常罕見的重症,在我國的發病率隻有十萬分之六點。醫生建議我們到江蘇省人民醫院確診。我帶著女兒又輾轉到了南京。此時由於無法消化,女兒已不能進食任何食物,醫生在她的手臂內插入輸送管並一直穿插胸腔裏來輸送營養液。由於實在太瘦,連續插管十幾次才成功了,每一次插管都是煉獄,女兒在兩個小時的插管過程中,5次疼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