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軍議都沒叫他參加,張允伸明白過來,自己遠未得到李賢齊的信重。
當第一縷晨曦照在雄渾蒼涼的烽台之上,蜿蜒盤踞在群山之脊的秦長城宛如巨龍般現出它的爪牙。
大軍出塞,盧龍古道上蹄聲震天,右營兩千狼牙騎疾馳,卷起漫天的煙塵,刀槍、鐵盔、護心鏡在煙塵反射出點點金屬的寒光,數十麵血色蒼狼戰旗梟張狂舞,鼓角爭鳴,哨探前後散開,驅馳不絕,展示著他們高超的騎術。
出塞擊胡,讓人看一眼也熱血沸騰,更不要說戰鼓喧天,號角雄渾!
榆關城頭,城門的望樓上,逐北軍右副軍使劉從善良久才收回視線,長長歎了一聲,似有無限惋惜,轉過頭來,隨意問道:“一虎,給李遊騎的禮單送過去了嗎?”
輔軍指揮使劉一虎心領神會,答非所問:“塞外那邊天天催得緊,也得等各處做好準備,一起動手,讓山海上下應變不及,方有勝算。”
“副軍使,為何不將逐北前營遊獵山奚營地的事告知奚王?”劉一虎隱隱猜出了幾分,故意裝作不明白。
旭日東升,明晃晃的陽光刺眼,劉從善渾身有些不自在,走進了望樓內,躲在雕花窗忽明忽暗的光影裏,才緩緩道:“讓奚胡與狼牙騎拚個兩敗俱傷,他們知道老巢受到威脅,隻得退去,這一片錦繡山河還不是我平盧軍的。”
劉一虎恍然若悟,伸出大拇指,搖著腦袋道:“高明,高明,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莽莽蒼蒼的燕山山脈就像大海的滔天駭浪,澎湃洶湧,隻是那色彩更加豐富瑰麗。
秋天的山林在血刺校尉段靈狐眼中是極美的,紅綠黃三種色彩雜糅錯落,卻又那麼明顯,看起來很是舒心,林子裏的空氣吸進肺裏芬芳香甜,腳下是厚厚的落葉,如踏在地毯上一般。秋天林子裏吃得肥肥壯壯的野生動物不少,為過冬攢下一身兒膘,青羊、麅子、獾、狐狸、山雞滿林子亂竄……要是能跟燕哥兒一起來這兒狩獵,那該多好,憑他的箭術,肥青羊傻麅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幽幽歎了口氣,段靈狐眉頭蹙起,似乎藏了心事,昨日接到飛奴傳訊,三日後燕哥兒就要與青若姐姐在來遠成親,明年春暖花開的日子,他又要娶鳳姐兒昭姬姐妹玉娘,那我呢?
靈狐,你要是個女孩,哥娶你,段靈狐每當想起這句話,心兒跟掉進蜜罐似的,燕哥兒,靈狐就是個女孩,不然也不會在海中吻你。
忽地,段靈狐的視線停住了,那是一隻漂亮的火狐,背麵火紅色油光水滑的毛皮,白色的腹部,白色的尾尖,就在三十步開外。
火狐不是在夜間活動嗎?段靈狐秀巧的鼻子使勁一嗅,林子裏有股狐臊氣味。
它的洞就在這附近,要是有一窩火狐,段靈狐弓已在手,射狐狸就射眼睛,不然會糟蹋皮毛的。
“咻!”一枝羽箭平射而出,將那隻火狐穿了個對眼,李賢齊手把手教出來的徒弟,二三十步距離射隻狐狸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又搭上一枝羽箭,段靈狐緩緩走了過去,大樹後衝過來一個人影,抓住尾巴,提起那隻火狐,得意地嚷道:“我運氣真好,獵到了一窩火狐,一隻不漏。”
那是個奚胡獵人,額前蓄一排短發,留個瓦蓋頭,左右鬢角垂下兩綹頭發至肩,身著左邊開襟的麅皮袍,盤領窄袖,常見的獵人打扮。
“兀那漢兒,張弓搭箭幹什麼,這是山奚的獵場,那裏來就滾回那裏去。”那名奚胡見周圍林子裏閃出十幾個身影,反應也是極快,將鹿哨放進嘴裏,急急地吹了起來,召喚附近的同伴。
“要活的,山海需要苦力!”段靈狐嬌叱一聲,羽箭擦著那名奚胡獵人臉頰飛了過去,釘在大樹上,箭尾顫抖不停,還在嗡嗡作響。
奚胡呆住不動了,幾隻箭簇閃著幽光對著自己,幾名血刺一擁而上,將他結結實實捆綁起來,一名血刺脫掉半個多月未洗的臭布襪,把他嘴給堵上。
將幾隻漂亮的火狐搶了過來,段靈狐心中得意,是找燕哥兒給自己設計一件火狐皮大衣,還是與幾個姐妹一人做條披肩?
“有十來名奚胡獵人朝這邊跑過來。”負責瞭望敵情的血刺拿著千裏鏡在樹上低聲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