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夜宿驚魂(上)(3 / 3)

“也把七哥叫上,今晚我夜宿鐵騎大營中軍帳,就讓他來值衛。”李賢齊話音剛落。

張允皋身子劇震,手中的酒都潑灑出來。“萬請李遊騎三思而行,你重任在肩,你射殺了不少鐵騎哨探,萬一有個閃失……我昨晚都是頂盔貫甲,通宵沒有合眼!”

從黃榆官帽椅上起身,李賢齊走到窗前,推開雕花窗,長吸了一口濕漉漉清新的空氣,轉過頭來,滿不在乎道:“不如此,不能收鐵弓騎的軍心——”

話語忽地停住,李賢齊的心神瞬間被張青若那剪明眸攝去,

秋水盈盈,話語萬千。

那種令人憐愛的眼神勝過出言勸阻,李賢齊心腸硬了起來,不敢凝視她的眼睛,抬腿便走,“青若,豬羊美酒備好了嗎?”

“備……備好了!”張青若手忙腳亂地站起。

披上帶風帽前襟的油布雨衣,大步跨進白茫茫的雨霧中,張允皋也跟了過來,準備到花廳挑些鐵騎軍校隨行。

走進雨橫風狂的院子中,瞥見花木蕭索,落葉滿地的景致兒,李賢齊腳步一滯,回頭凝望。

犀利的眼神透過重重雨幕,模糊看見張青若斜倚門框,身姿兒在雨霧中影影綽綽,婉約得像一首怨秋的宋詞。

盧龍古道,來遠通往燕州的一處驛站,幾百燕州鐵騎躲在這兒避雨。

定遠將軍張允伸心情就如這沒完沒了的秋雨天,天色陰沉晦暗,壓在人心頭沉甸甸的。

張簡風去了那麼久,也沒見個信兒傳回來,張允皋怕是不和我一條心呢,要是帶著燕州鐵騎投了李賢齊?二弟率心腹離開了鎮安軍,李儼的勢力大漲,如果就帶著這幾百騎回燕州,他們父子一聯手,鐵騎還有什麼前途?

不行,我得回到鐵騎大營,隻要他們沒進城,憑我在軍中的威信人望,還拉不回燕州鐵騎麼?

既然有變,謀事得小心謹慎,就率百騎在半夜入營,先摸到中軍大帳,將張允皋擒住,李儼也得看管起來,剛才他不顧雨天一身泥,跑到鐵騎中噓寒問暖,拉攏人心。

實在不行,就將他殺了,免得回到燕州大夥兒日夜提防,睡覺也不得安生,張允伸嘴角浮出一抹獰笑。

順著嚴水往北上行三四十裏,是連綿起伏的崇山峻嶺,幾騎在雨霧中幽靈般策馬出了河穀,馬上騎士戴笠帽,披蓑衣,在雨中崎嶇的河穀策馬如飛,騎術精絕,讓人讚歎。

那幾騎四處散開跑了幾裏,見無唐軍的蹤影,一名騎士朝後麵射出一枝響箭,跟著又展開一麵白底黑熊的旗幟,在雨中用力揮舞起來。

白底黑熊旗在雨中宛如接力一般,傳向河穀。

河穀穀口,幾個笠帽蓑衣打扮,身材或長大,或矮壯粗橫的漢子圍著一個鼻直口方,身材長大的青年酋渠,用生硬的漢語交談起來。

那青年酋渠乃是阿會部的去諸王子。

山奚五部聯盟,阿會部、處和部、奧失部、度稽部、元俟折部,阿會部為聯盟酋渠,號稱奚王,有五百奚族勇士持兵衛護牙帳。

“去諸王子,得冒險一搏,要是河水暴漲,山奚五部一萬五千聯軍就泡在洪水裏了。”處和部的酋渠灰熊身材粗壯,肩寬腰圓,性子急,恨不得立刻殺出穀去。

度稽部酋渠白狼、元俟折部酋渠俟金也點頭附和。

個子高瘦,手臂較長的是奧失部酋渠青隼,眯縫著眼睛打量著這個長得如漢人的去諸王子。

他是山奚五部聯軍的前軍主帥,也讀過漢人的兵法,臨陣且看他如何行事?

“有雨霧黑夜的遮掩,趕到首山來遠城下,剛好在拂曉,出其不意地發起攻擊,如果不行,我們就在前麵十裏的丘陵處紮營,堂堂正正跟狼牙騎開戰。”去諸王子舉止沉穩,毫不怯戰

去諸王子眼中閃爍著希冀的光彩,“狼牙騎是頭惡狼,趁他還未長大的時候除掉,榆關手捉劉從善,平盧軍劉一虎先後派了幾波人前來牙帳,述說利害關係,還獻上來遠的城防圖,財帛子女土地等也造了冊,父王終於被說動同意出兵,他將繼續征召五部勇士,山奚五部一舉奪了來遠,將來遠作為我們的王城,山奚將崛起東北塞外。”

“漢人內鬥得起勁,遠欄子哨探不是回報,狼牙騎與燕州鐵騎發生火拚,我們正好趁火打劫!”奧失部酋渠青隼眼神雪亮,射向去諸王子。

去諸王子右手高舉,重重一揮,顯得勇武果決:“那還有什麼說的,五部聯軍出穀,前鋒直撲到來遠城下,拂曉強襲!”

來遠城南的鐵騎大營。

在左營指揮使陳淩的陪同下,踩著泥水走遍了每個區域的校尉主帳,李賢齊與隊正火長親切交談,噓寒問暖,將狼牙騎與豬羊美酒一齊安置下去。

忙到天色已黑,又累又乏,召來張簡風吩咐道:“張校尉,今晚讓血刺親衛睡個好覺,由你帶人值衛我的中軍大帳。”

我是定遠將軍張允伸之子,鐵騎校尉,來大營是執行軍令的,張簡風心中默念,臉上平靜無波,低頭拱手為禮,遵令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