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乃官府專賣之物,怎容得民間經營,難道要狼盜做私鹽販子?” 阿布思頓賀脫口問道。
月光灑在李賢齊譏誚的臉上,“河朔三鎮,牙軍驕橫,士卒得以陵偏裨,偏裨得以陵將帥,隻要有好處,軍士誰還會賣力地查鹽緝私,何況是將鹽賣到塞外!紅巾兒多是軍中子弟,有他們護鏢盡可放心,張直方、周武、石鈺等你去打聽打聽,他們是何人之子?”
李賢齊沉下臉來,聲音透著股冷淩淩的寒氣:“既要投靠血狼堡,阿布思堂主也要納個頭名狀,將北風峪狼盜盡數調出,在雁棲湖畔安營紮寨,換做紅巾兒據守北風峪關隘,某帶幾騎紅巾兒出穀助你除掉劉武先。”
阿布思頓賀與吐迷兒麵麵相覷,猶豫瞻顧,一時拿不定主意。
李賢齊等了片刻,換了一付可有可無的口吻:“你們不答應也不要緊,北風峪這片基業就便宜了劉武先,若他應對失策,一招不慎。哼,北風峪、北風狼盜就會湮沒在流逝的時光裏,不複存在。”
清晨的薄霧已經散開,陽光溫暖和煦,輕灑在湖畔,漫堤野花繁若星辰,花瓣上、草葉兒還凝著點點晶瑩剔透的露珠。
陽光照射在雁棲湖蕩漾的水波上,光影宛若一群金鯉在歡暢地遊動,幾隻灰雁悠閑地在湖邊覓食嬉戲,忽地受了驚嚇,紛紛拍翅飛向湖心,寧靜安謐的湖景被狼盜驟雨般的馬蹄聲驚擾。
阿布思頓賀在雁棲湖畔紮下好大一片營帳,接到哨騎回報,親自率隊出迎劉武先,遠遠瞧見得勝歸來的狼盜,也不示弱,策馬揚鞭,快騎突前。
劉武先率百名狼盜出了幽州後,為了甩掉尾追不舍的牙軍越騎,向北兜了一大圈,甩掉追兵後,人困馬乏,才在清晨踏著露珠趕回北風峪,
湖畔響起阿布思頓賀爽朗的笑聲:“不愧是北風峪的勇士!長街血戰,威震敵膽,一擊即走,全身而退,深得騎戰的精髓,熱湯熱飯都給兄弟們備著呢,在湖畔營帳好好睡上一覺,午間為你們設宴慶功。”
回穀的狼盜一聽精神大振,疲勞為之一掃,呼哨聲不斷,還夾雜著幾聲南腔北調的叫好聲。
阿布思頓賀對我疑忌頗深,大勝之後竟然進不了穀,劉武先回頭朗聲道:“多謝阿堂主為我們安排得周詳,我們不進北風峪,就在雁棲湖湖畔喂喂馬,曬曬太陽。”
狼盜們醒悟過來,有幾個桀驁的立刻破口大罵,
“老子們在外拚死拚活,連家也回不了,是那個龜兒子給阿布思堂主出的主意?”
“媽的,老子還想睡小妾的熱被窩……”
阿布思頓賀臉色鐵青,強壓著怒氣:“今日好事成雙,狼盜大勝血刀幫是一樁,某與幽州牙軍副都知兵馬使史元忠結盟,將鹽、酒、茶等銷往塞外,為兄弟們找了一條財路,卻是更大的一樁。”
狼盜在塞外也不是見部落就搶,有些銷贓、藏貨、補給的親近部落,如果有條穩定的財路,換來刀甲弓馬,遠勝偷襲搶掠,回鶻占據絲綢商路,與唐朝絹馬互市,換來彎刀強弓甲胄,因此強盛,這個道理不少狼盜都懂。
兩人並馬緩行,劉武先急切問道:“某怎不知史元忠還有經商斂財的能力?”
“近日名動幽州的桃花酒肆,桃花木作可有耳聞?” 阿布思頓賀不作回答,反問。
劉武先恍然大悟,“常聽胭脂馬的客人念叨桃花春,胭脂馬還出重金購了幾把質樸自然,光滑精美的折枝桃花搖椅——”
阿布思頓賀占了理,憤憤不平打斷他:“昨夜為接待史元忠的侄子,特地在湖畔紮營,舉行篝火晚會招待貴賓,防人之心不可無,難道北風峪還要大開關門,讓外人進穀,一探穀內虛實嗎?”
這話在理,劉武先疑慮盡消,小心陪著笑臉:“李賢齊眼下也住在湖畔?”
阿布思頓賀點了點頭,語氣溫和了些:“昨晚湖畔歌舞,通宵達旦,這會兒還高臥不起。武先跑了一夜,疲累得緊,進食、梳洗一番,睡會兒覺養足精神,某在午宴上親自為你引薦。”
劉武先忽道:“某派了麻臉等六騎回來報信,怎麼一個不見?”
“麻臉等在關隘前被公子快箭誤殺,四死二傷,武先,為了北風峪的發展大計,千萬不能感情用事,也不可當麵去質問公子,免得惹怒了李賢齊。” 阿布思頓賀眉宇間浮出一絲奸猾神色,口中卻是苦苦相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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