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險死還生(2 / 2)

小心地挪動身子,張簡至慢慢坐了起來,聽見響動,一個丫鬟慌忙跑了進來,“郎君(唐代奴仆對少主人的稱呼),可是要用些粥食?”

張簡至看她梳著雙環髻,上著圓領湖綠襦衫,下套同色藕絲裙,小巧俏麗,心中疑惑:“這是何處?”

“莫州府衙後院。”俏麗丫鬟扶起張簡至。

張簡至想到了石頭般的趙無鋒,急急問道:“某還有一位負傷兄弟,情況怎麼樣?”

“剛才在隔壁臥房睡了,請郎中瞧了,已無大礙,隻是失血過多,需要靜養幾日。”俏麗丫鬟頗有幾分潑辣,照料人相當細心。

張簡至忙道:“某有緊急軍情要稟報武威郡王,快派人去通傳。”

丫鬟堅持道:“武威郡王等正在左進第三間院落探視李燕州,郎君再忙也要喝完這碗肉粥。”扭頭朝門外喊道:“護衛大哥,請去通報張定遠,郎君蘇醒過來,有軍情稟告,”

張簡至將一碗肉粥幾口吞進肚裏,齜著牙忍痛套上皮甲,被護衛扶著緩緩往左進院落走去,但見院中桃李吐蕊,綠蘿纏繞,滿園的春色沐浴在明媚的陽光下,讓張簡至感到暖意融融,腳步也輕快了一些。

幾名兄弟九死一生,探獲的幽州軍情即將采用,想來楊誌誠的叛軍如虎尾春冰,一到陽春三月,便會雪崩消融。

“前衙宣節副尉張簡至有緊急軍情稟告。”值衛牙軍大聲通傳。

“準!”武威郡王威嚴的聲音傳來。

張簡至滿臉欣喜,進了莫州府衙正堂,拱手見禮:“宣節副尉張簡至參見武威郡王,李司馬,張莫州,張定遠。”

張簡至抬頭一打量,察覺有些異樣,堂上幾位將軍愁眉不展,沉吟不語,一張寬大的黑漆翹頭案使正堂氣氛壓抑沉悶。

定遠將軍張允伸為六子勇闖叛軍防線,大難不死而感到一絲欣慰,勉強一笑:“張宣副剛從幽州來,楊誌誠的虛實盡知,知己知彼,武威郡王了解敵情後也好拿個主意。”

武威郡王李載義點點頭,溫言道:“張宣副有傷在身,還是坐下說話。”

牙軍搬來馬紮,張簡至坐著將智探幽州、刺殺楊誌誠等事娓娓道來,講到李賢齊組建幽燕紅巾兒時,李載義突然打斷他:“李賢齊還活著嗎?”

張簡至站起來,拱手道:“稟郡王,李賢齊現與幾名軍中子弟躲在燕山餘脈的丘陵地帶,屬下要他待大局一定,才來相聚,多謝郡王關心。”

“某這弟子福大命大,行事也沉穩了不少,李燕州聽後——不若將李燕州扶過來聽聽,心病還須心藥醫,有子如此,夫複何求!”李載義先是建議,後來感歎。

“郡王說得對,來人,將李燕州扶出來聽聽。”張慶初撫著青須,頷首讚同。

張允伸幽幽低歎一聲,解釋道:“李燕州宵衣肝食,連日操勞平叛諸事,妻兒被楊鬼頭殺戮,愁苦本就鬱結於心,前日朝廷傳旨,任命楊誌誠為幽州留後,讓武威郡王即刻動身,赴京師長安,仍為太保,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如故,行宰相事。幽州進奏官傳來消息,朝中掌權的牛黨擔心郡王入朝,分其權柄,奏請聖上讓郡王移鎮山南西道。你姑父聞聽此事,一番心血付之東流,宛如千鈞重錘揮了個空,一時急怒攻心,頭暈目眩,嘔出大口鮮血,臥榻不起,唉,病來如山倒!”

當頭一記霹靂炸響,張簡至一時悲從心來,姑母連她腹中的胎兒橫遭不測,姑父世守遼東的壯誌難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