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齊頭也未抬,口中念念有詞,正色道:“喔,加上文遠的三百貫,共計三千七百五十貫,碎銀作為日常開銷,不計入內,每名軍士一日兩斤白米,加上肉食蔬菜,一月花錢一貫,一年十二貫,約三百軍士一年之用。為紅巾兒招募一百孤兒,衣服、刀槍、弓箭花費就不夠了,還要另外想些辦法。”
張簡至醒悟得快,讚道:“賢齊還有度支之才 。”
史文遠終於明白,問:“為何要給紅巾兒招募孤兒?”
李賢齊伸個懶腰,壞壞笑道:“你們都是紅巾兒巨子,手下無一兵一將,將來怎麼號令幽燕紅巾兒?”
史文遠大感振奮,這一趟離家出走值了,一年半載回去,手下幾十號紅巾兒前呼後擁,那是何等威風,“莊園離這不遠,某去找管事多取些銀錢,再拿幾付弓。”
張簡至忙阻攔:“不可多生事端,我們還在危險之中。”
李賢齊點頭讚同,嚴肅道:“文遠,將飛錢交給某,散碎銀子分成六份,一人取一份,行走江湖,財不露白,路上如用銀錢,大夥兒輪流支付就是。”
如果走散,李賢齊有了三千多貫飛錢,鮮衣怒馬,年少多金,天下都可去得,長安的歌妓,貌美如花的胡姬……想想都心馳神往……那是何等快事!
張簡至開始為行軍作安排:“文遠、賢齊等扮作軍中子弟郊外遊獵,趙無鋒年過十五,身材高大,和某是隨行侍衛。”
秦起嘴快,殷勤討好道:“六哥,賢齊為你準備了一套斥候皮甲,將明光鎧換下,不是多了一匹馬嗎?將甲胄捆在它上麵。”
未時,通向莫州的驛道上車馬行人寥寥,路旁輕黃嫩綠的柳枝隨風輕搖,遠遠望去,似一片暈染的的煙霧,幾騎奮鞭加速,驛道上揚起陣陣煙塵。
李賢齊緊咬住牙關,屁股微抬,左手緊攥韁繩,右手握住馬鞭,全身有些僵硬。豆大的汗珠順著腦門直淌,一顆心怦怦亂跳,風馳電摯的感覺真他媽害人,馬速漸緩,遠遠地落在後麵。
張簡至不時留意隊伍,見李賢齊掉了隊,揚聲高喊:“減馬速,讓戰馬積蓄點體力,前麵有條小河,在哪兒休息一會。
過了好久,李賢齊才策馬追上來,張簡至看他麵孔蒼白,虛汗直淌,關切問道:“賢齊生病了?”
李賢齊苦笑一聲:“六哥,切記不可張揚。實不相瞞,某在節度衙署後院打馬球,被王文穎一杖掃落馬下,留下了後遺症,一上馬背就頭暈目眩,緩轡輕馳,咬牙倒還能應付,急停急轉,策馬飛馳,還不如下馬疾跑。”
張簡至眉頭緊皺:“越往南走,偵緝巡邏的叛軍越來越多,應對不當,隨時要發生遭遇戰,奪路突圍,馬速不快,極易被敵所擒。”
李賢齊低頭思索片刻,揚起頭建議:“六哥,不若分為兩隊,六哥與賢齊各領一隊,分頭突圍,賢齊順著燕山餘脈的丘陵地帶,趕往平州。”
張簡至搖頭否決:“你我兄弟生死相依,不離不棄,何況大軍齊聚莫州,你去平州幹什麼?”
李賢齊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這幾日收集的情報,讓他有種預感,莫州討逆平叛恐怕不那麼容易,言辭振振:“平州乃自家的根本之地,也需人駐守,如果平叛順利,平州可為後援,如果戰事不順,好歹有個退路。”
對李賢齊的話未置可否,張簡至對平叛有極大的信心,“此去莫州,還有二日路程,我們小心掩飾行蹤,要不晝伏夜行。何況戰馬也需愛惜,一路疾馳讓人生疑。”
張簡至見李賢齊憂心忡忡,安慰他:“賢齊勿憂,有了我們的情報,史寧遠為內應,武威郡王平叛,定會勢如破竹。”
驛道兩旁,麥苗青青,枝葉茁壯,去年秋天播種的冬小麥長勢喜人,田間隨處可見頭戴笠帽,身著土白麻衣的農夫正在田間除草施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