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3)

“程將軍,現在應該怎麼辦?”一持劍男子問道。

“前往北盡。”程將軍背手遠眺這大好河山。

“難道真要?”

“想必身後的人跟得緊了。不給三王爺一個交代,夫人怎麼辦?”程將軍莫不痛心疾首!他隻不過回應三王爺稍作考慮,竟隔日派人上府送來夫人的手指!能怎麼做?如何才能保住昀壬孩兒的性命?這一趟北盡之行,他又是多麼地不情願去,誰人能理解?經曆過喪子之痛,還得再曆過一次喪妻之痛嗎?!程將軍不敢想,他與夫人的海誓山盟,滄海桑田,他一輩子的承諾,他也試著告誡自己,北盡之行隻是緩兵之計。

“我們還有幾日腳程到東盡?”程將軍問著手下。

“十天左右。屬下還有一事不明,此次抗命北上,將軍作何打算?”看來這身穿藍黑便衣的男子敢與程將軍說這般逾禮的話,關係非比尋常。

“隻得如實稟告,除餘黨,迫在眉睫。”

“昀壬公子的行蹤不就暴露……”男子頗為緊張。

“上路吧。”程將軍多想轉身回到夫人身邊,共享天倫!如今,如今卻隻能長歎一聲,有淚自心裏藏。

“恕屬下多言,程將軍可知雲郎中一事?”

“先前接到昀壬孩兒來報,讓我和雲郎中一同赴北,雲郎中之死大有蹊蹺,你我一路來,也得仔細探究。畢竟,我與雲郎中的淵源至深。”程將軍一手撫在腰間劍鞘上,一手撥弄著胡須將眼裏的點點星光流轉到一個滿池荷花開的季節。

“娘娘,小心!”一身著蘭色宮裝的奴婢扶著身旁羸弱的女子緊張道。

“沒事兒。這都幾年了,習慣了。”說話的女子頭戴朱釵,兩朵紅玉雕刻的荷花纏繞在發間,即使歲月不解風情,也遮瑕不了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玲瓏皓齒溫婉地道出世事常態。

“娘親!”不遠處一清脆童音突然響起。女子停住腳步,翩然回頭,笑意盈盈,“慢點!程將軍也來了?!”

“昀壬孩兒非拉著我一起見你!”來人音聲醇厚,身高七尺,步履矯健,威風凜凜,乍眼一看,這不就是昔日令敵軍聞風喪膽,令朝臣爭相討好,令昀壬開顏歡笑的程信程將軍啊!

“是程叔叔要來看娘親,被正巧玩石子的昀壬看見了,就拉著程叔叔一齊看娘親啦!”剛滿八歲的昀壬嗲著嗓音撲倒女子的懷裏,調皮地向程將軍吐吐舌頭。

“昀壬孩兒還忘了一件事啊!”程將軍就著石凳坐下,玩笑道。

“程叔叔騙人!昀壬可沒將玩石子打壞花瓶的事告訴娘親!哼、”昀壬抱臂立正道,稚嫩的聲音甜得一旁的奴婢倒茶都快失了分寸。

“昀兒!”女子微怒道。

“都怪程叔叔!知道娘親不生氣,昀兒給娘親捶捶腿。”昀壬自知說漏嘴,眨著眼睛給娘親勤快地按摩起來。

“程將軍……”

“回娘娘的話,雲禦醫求見。”一小太監前來報道。

“雲郎中?”

“回娘娘的話,把脈的時間到了。”身旁一奴婢作禮道。

“都忘了這事了!快快傳來!”女子掩麵笑道。

“娘娘這是?”程將軍放下茶杯不解道。

“程將軍有所不知,皇上關照我的身子,特選了禦醫每月於我按時把脈。迎禾,再泡壺茶。”

“是。”名為“迎禾”的蘭衣女婢,乖巧地領命泡茶去了。

“迎禾?名字好生奇怪,是個麵生的奴婢。”程將軍稍稍打量道。

“是皇後特賜,說我身子弱,多些人照顧才好。”女子答道。兩人話語間,雲郎中提著藥箱子已走進院裏。

“雲郎中近日可安好?”

“謝娘娘關心。娘娘現下可方便把脈否?”雲郎中施禮問道。

“你的侍童呢?”女子讓迎禾擺好茶,請雲郎中坐。

“回娘娘的話,皇後偶感風寒,侍童被叫去提藥箱子了。”雲郎中一邊回答一邊做推辭之禮將藥箱放在石凳上。

“忘了與你介紹,這是程將軍。”

“今日一見,可謂三生有幸……”

“不說不說,繼續施醫診治。”程將軍擺手做出請的姿勢,雲郎中不敢怠慢,抽出繡帕小心搭在女子手腕處。

“雲郎中,可看出了什麼?”女子探道。

“娘娘脈象……”雲郎中正欲說下去,突然——

“啊!”女子驚叫一聲,手上似有灼心之痛,惹得女子搖搖晃晃快要跌落在地。

“混賬!”昀壬甩手一巴掌賞給了正跪在地上磕頭求饒的迎禾,“找死?!拖下去五十大板!!”聲音雖稚嫩,卻絲毫不亞於成年男子威風。

“沒事……”一句沒事吧被程將軍活生生地卡在喉嚨裏,他眼前此情此景該如何詳述?受到驚嚇的安妃昏厥在雲郎中懷裏,燙傷的手腕被雲郎中緊緊抓著,那一番關懷備至,若細心不難發現,確是安妃受傷的手緊拽著雲郎中,程將軍不知開口該問什麼吩咐什麼,眼下已是求饒息怒聲成片,唯有八歲昀壬孩兒叮囑著下人將安妃好生扶回房裏。昀壬孩兒自是不懂,可程將軍閱曆無數,不是不懂,隻因不能懂。那時的自己是否也年少輕狂,太過意氣風發?程將軍立在萬荷快要凋謝的塘邊蹙眉長歎。他的回憶隻能戛然而止,因為要怪,怪在後來的纏綿悱惻,怪在自己的於心不忍,怪在一個“情”字。

“好累啊好累啊!!”我扶腰仰天長嘯,馬車果然不及汽車飛機舒服。

“趕緊回房歇著!”傅單推推搡搡。

“還沒吃飯,我都快餓死了!”我誇張表情給傅單。

“還真是餓死鬼投胎!待會我送到你房間去。”傅單理了理衣服,除去一身灰塵認真道。

“為什麼有大桌子不一起吃,非得每次各吃各的?”我實在費解,搭腿坐在椅子上。

“由不得我們說了算。”

“卓夏公子呢?怎麼一回來就不見人了。”我四處尋尋覓覓,心下打著算盤。

“興許有事出去了,你快回房,我去幫幫五先生。”傅單催促道。

“急什麼?”我抬眼道。

“昀壬大哥的大哥還在屋呢,可不能如此放肆。”傅單好心提醒。

“在哪個屋?我可沒看見。”我咂咂嘴,無賴道。

“在偏房裏,瞧你這眼神不夠使的!好啦好啦,快走了!”趕鴨子似的,傅單真是沒了主意。

“這屋裏什麼事都是昀壬的大哥說了算?”我正經問道。

“應當是。”傅單看著有天,又一臉的苦楚,這小妮子!

“好啦好啦!我回房間去!”我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真是頭一次碰到這麼不團結的室友,少了太多的歡聲笑語,少了太多的基情滿滿。

晚飯過後,涼風陣陣,我哆哆嗦嗦從櫃子裏翻出一件外衣披在身上,仔仔細細地查看屋外有沒有可疑東西,關好門窗後,就著梳妝台坐下。銅鏡裏的女子,除了笑容是真,其他的格外陌生。我拿來發油,小心取下頭上繁重的發飾,憶起柏亦姑娘說烏黑的發些許飾品點綴即可,無奈我獨愛精工細作,竟把自己看上的所有發簪、流蘇全戴在頭上,看著攤了一桌的手工品,頓時覺得自己審美有問題。放好假發後,我從盒子裏尋來檀木梳,仔細打理著自己已及肩的頭發。話說,為了這把檀木梳子,我還答應了卓夏公子一件事呢,唉,想想今天把命都給出去了,我真的是一無所有了。心情實為糾結,我稍稍悵惘了會兒,才輕巧熟路地摘下人皮麵具。眼前這人究竟是有天是未秀還是Linling啊?瞧瞧,來了這麼一個破地方,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我兜著鏡子打量這張臉,相貌平平何以跟過目不忘的麵具相比?笑話了,活人與死物,我倒真的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正絞痛著心觀賞自己,門外平地一聲嚇得我幾乎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