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和花瓣飄落在我的身邊,光線在我的眼前閃爍,頭頂的黑影在教堂的低空裏無聲的穿梭著。
“他沒有完成唯一對我許下的承諾。”
安的身子一動不動,她看著我,灰色的眼睛沒有一點神采,我甚至感覺不到她的目光。
“停下來!”
我舉著槍對準她,但不敢走出一步。
我不清楚那些鳥群此時還會不會攻擊我,但我看得出安的能力好像在漸漸變弱。
黑影依舊布滿了空中,鳥群似乎正在脫離安的影響,再這樣下去可不妙。
“他把槍給了我,他知道自己有可能做不到。”安好像完全沒有聽到我的話,她喃喃的自言自語,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
陰影的高度越來越低,仿佛空氣都在被慢慢染黑,我能感受到鳥群帶起的氣流擦過身子,周圍的樹葉和花瓣開始瘋狂的翻滾起來,在平行的光柱下閃爍著無數的紅光。
“你曾經對我說過,哥哥在受傷後一直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安的目光依舊沒有焦點的看著我,“我沒有勇氣……我同樣做不到,是我讓哥哥煎熬了那麼久。”
安的聲音變得有些抽搐,頭頂的鳥群也越來越躁動。
忽然,黑色的鳥開始從巨大陰影中脫離出來,在不遠處貼著地麵飛快的穿梭在一排排長椅間。
“這都是我的錯。”安的聲音顫抖的越來越厲害,她的眼睛掙得很大,眼淚又開始流了出來。
我剛想說什麼,突然,一個黑影從我的身旁掠過,隨即便是清脆的哢嚓的聲音。
我轉過頭,看到對麵的幾排長椅被黑影從中間在瞬間折斷,尖銳的碎片伴隨著被從地麵上掀起的枯葉飛濺在空中,一時間,耳邊充斥的都是朽木的碎裂聲與枯葉的沙沙聲。
她到底在想什麼,和我同歸於盡麼?
“梅森?”
安依舊蜷縮在麵前的長椅上,零散的長發被風吹向一側,腿上的長袍也在樹葉間飄忽著,露出纖細的腳踝,她灰色的瞳孔偶爾映出花瓣反射出的紅光,在我的麵前閃爍著。
“他不想讓我活下去,他想要我死,對麼。”安輕聲的說到。
我舉著槍,感覺到身邊的風越來越強烈,瘋狂飄舞的樹葉打在身上甚至有微微的疼痛感。
安此時已經對繼續活下去失去了信心,我必須阻止她。
繼續拿槍指著她已經沒有了意義,我放下了舉著的手臂,把槍口對著地麵。
“他隻是不想讓你痛苦的活下去,他做的一切都是想要保護你。”我語氣平靜的對她說。
安灰色的眸子看著我,淚水被風吹的飄向一側。
“可是我已經不想再繼續了……我不想和薩沙一樣……我不想再被你利用了!”
更多的黑鳥開始脫離巨大的鳥群,長椅在黑色的流光後被一片片折斷,木屑飛濺,一時間教堂裏充斥著被風吹起的枯葉。
“我的確是在利用你,但是我不會和那些人一樣去傷害你。”我說到,“你是聚居地剩下的最後的孩子,我會保護你。”
“可是你剛才還說要綁住我……”安看著我,啜泣著說道。
“我是說如果你試圖逃跑的話才會那麼做,現在那些入侵我們聚居地的人已經知道了你的能力,他們一定正在到處找你,你一個人的話隻會被他們抓去。”我平靜的說,“我是為了你的安全。”
安沒有說話,和我對視著的灰色瞳孔顫抖著。
必須讓她活下去,現在這比什麼都重要。
“如果你真的想要離開我,或者現在就死去,那麼我最終會被動物殺死。”我說到。
鳥群已經快要蔓延到了地麵,周圍的陽光幾乎快要消失。
“我……我不管!”安盯著我,臉上的表情變得猶豫。
“可是那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一個人會為我難過了。”我下意識脫口而出。
一時間,安和我都愣住了,她呆呆的看著我,白色的長袍上落著樹葉,凝固的眼睛裏閃著陽光。
我在說些什麼?
“你……”
安的聲音被一陣樹枝斷裂的聲音淹沒,我順著聲音,看到不遠處教堂中央的鳥群忽然間飛散開來,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而中間是那盞之前見過的巨大吊燈。
此時,由於鳥群的破壞,吊燈底部由連接到地麵的植物形成的支柱被切斷了一半,十幾米高的藤蔓從一根根從半空中脫落,穿過鳥群砸在地麵上。
由於失去了底部的植物的支撐,終於,吊燈頂部連接在屋頂的金屬斷開,連帶著下麵的植物向著這邊倒了過來。
安呆呆的看著倒下來的巨大的吊燈,在火紅的夕陽下,從高空塌陷的植物在吊燈的壓力下扭曲著,形成了一堵接近五米寬的牆壁,在鳥群形成的空隙中,向著我們砸了過來。
我迅速的行動,一隻手環繞過安的後背,另一隻手伸在她的小腿下,將她抱了起來,朝著之前房間的那扇門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