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那老頭所帶的糧食可撐多久?”亡庥向央伸手。
央把手中的披風遞給了亡庥,笑問:“副主怎知那便是糧食?就算是糧食,不過一日耳。”
“一日?”這大舟上竟有真麼多人?看那老頭身後堆積的貨物,足夠三口之家度上半月。想到這,亡庥微微蹙眉,抬眼看到央好奇的目光,回道:“可瞧眾人看他貨物的眼神?黎國現有出兵之意,在這亂世,糧食最是重要。且那老頭這麼著急地要走,貨物定不是凡物。”
“也有可能是金銀諸器呢?”央繼續問道。
“金銀諸器也好。”亡庥看了一眼央,披上披風,率先離去。央喚來了一個囚卒,問道:“那些可真是糧米?”囚卒深深一揖,回話:“是糧米。且都是上等的糧米。”央“嗯”了一聲,跟了上去。
亡庥信步走在華州的大街上,家家夜不閉戶。亡庥疑道:“華州的治安有這般好?”央走到了亡庥身側,道:“華州庶民皆貧,無財可盜;華州庶民皆愚,不知如何盜;華州官吏皆殘,無人敢盜。”
“當真這樣?”知華州地小,卻不知華州落魄至這樣,怎麼說也是京都的鄰州,有損國貌,為什麼從未有大臣上奏過?
“副主,華州向來是這樣的。”央指向一邊的客棧。
“這家客棧怎沒有名?”確實,牌匾上空空蕩蕩的,門麵裝飾一點也沒有。
“前門主說,可由您取名。”央招來了裏麵的管事。管事取來了紙和筆,等著亡庥取名。亡庥呲笑一聲,走進了客棧,留下怔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管事和央。
整個客棧的布局跟堯楓居幾近一樣,沒有大廳,隻有數十間雅室。廣藿香氣迎麵而來。亡庥厭惡地皺眉撇過頭,轉身,可以說是小跑了出去。
央和管事都還在門口,卻見亡庥捂著口鼻跑了出來。亡庥看見眾人,放慢了自己的腳步,深吸了幾口氣,一邊走著來時的路,一邊對眾人吩咐道:“此地甚惡。”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副主,副主,可是要回舟上?”央問道。
“不回舟上,你可會讓本座去別處?”亡庥反問,不乏嘲諷之意。央被亡庥一語噎住,惶恐地跪下。
“央……”央不敢抬頭,隻聞亡庥的一聲長歎。亡庥看著央,無奈地歎了一聲,繼續往回走。夜總是安靜的,吞噬了白日裏的一切煩躁。華州大街似是由亡庥的腳下,通向了未知之地。亡庥漸漸變得平靜。
茫茫夜色中,迎麵走來了兩個侍衛,確切的說,是兩個囚卒。其中一個,便是在船上收錨的那人。他走到亡庥身前,叉手做了個揖,恭恭敬敬地說道:“副主,老頭已經收拾了,留下了七人作奴。那些糧米也都入了庫房,庫存的所有糧米可以供全船之人食四五日。”亡庥應了聲。不多時,已經走到了大舟的停泊處。有囚卒放下側板,亡庥隻輕輕一躍便到了甲板上,徑直走向了自己屋子。
“一夜之行,當真無趣。”聲音壓得很低,全船的卻都聽到了。相顧無言,齊刷刷地,看向領事央。央也氣惱地跺了兩腳,喝道:“看我作甚?手頭都沒事了做了嗎!”眾人聽後,各自忙去了。央走到了亡庥的屋外,敲了兩下木門,有些著急:“副主,有事否?”良久,屋中都沒有聲響,央凝神細聽,緩慢而有規律的呼吸聲傳來,亡庥已經睡了。央放下心來,踮足離去。
屋中之人,確是睡熟了,睡得昏昏沉沉。
第二日。央端著銅盆進了亡庥的屋子,卻見亡庥還睡在床上,一雙秀美緊擰。當下,央便覺得有異樣,放下銅盆,把了亡庥的脈。片刻,她退後了數步,一下子癱倒在地,不敢置信地看著榻上之人。
竟、竟,竟已無了氣息!
“來人啊……來人啊……”央跌跌撞撞地走到門口,扶著門框對外喊道。
不一會兒,屋中就擠滿了人。
“央主,可要稟了新門主?”一膚色較黑的囚卒作揖道。央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榻上的亡庥,咬咬唇,說:“不用稟門主,直接跟前門主說罷。”央說完,甩了袖子走出去。屋內的人看央走了出去,在屋中幹著急了一陣,也陸陸續續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