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天空放晴,陽光隨和地灑在實有裂縫的地麵,台階上陳年的青苔已漸漸褪去,涼風爽來,拂過剛抽新的柳枝,儼然輕打在蘇羽燃的臉上。
眼盯著田邊小孩子的嬉鬧,盡管伴著樓下王爺爺播送的老戲曲,聽入耳中仍是真切。
“嚓”的一聲,見弟弟打開鎖推出原木色的門,露出腦袋,小手扯著她的衣角,眨了眨眼“姐姐,我想出去玩。”
轉身,用身子替弟弟擋住了愈加刺眼的陽光,緩緩蹲下,牽著那雙本該稚嫩的小手,無心摸到了一塊已結成疤的口子,心裏很不是滋味。
“昊昊乖,姐姐下午給你帶糖吃。”兒時從不落淚的梁顏歌,不知何時起,變得不像自己。
眼淚幾次滴落在袖口,打濕了那件款式不變的白藍色格子衫。
梁初昊已有五歲餘,打小就沒有母愛的他,學會了幹家務,和心疼姐姐。
手上不知還有幾條疤,抬起小手為梁顏歌拭去眼淚,安慰著“姐姐不哭,昊昊乖。”
父親清晨就已去上工,每天晚上單元門熄燈了才匆匆推開樓層內那未上鎖的鐵門。
想著還有兩年就該送弟弟去上學,梁顏歌的眉頭緊皺不舒。父親常常嗜酒,無奈他酒後無端生氣,常把脾氣撒在自己和梁初昊身上,往日的鞭打有她來扛,梁初昊瘦弱的身軀才免受折磨。
她希望母親能回來。
梁顏歌的母親在她七歲那年便辭去了南城的工作,告訴父親要去I市發展,這麼多年,杳無音訊。
梁顏歌關上房門,牽著梁初昊走向對麵那棟樓。
走到熟悉的五樓第三間房門前,梁顏歌拍了拍鎖上的灰塵,敲了敲了,一片寂靜。微笑地看著梁初昊“準是又上樓了。”
天台處是六樓,常年無人居住,也無人晾曬衣服,張奶奶就叫人把頂樓拆了,剩下一張荒廢的皮囊。
天台與五樓僅是一層之隔,卻如世外桃源,剛踏入就有芳香撲鼻,張奶奶在給花澆水。
“張奶奶,我也要澆水。”見昊昊鬆開自己手,奔向張奶奶,梁顏歌的心空了一下,隨即又揚起了嘴角,向外圍走去。
“誒喲,昊昊快來,給你,你好好喂花喝水昂,奶奶去休息會。”梁初昊熟門熟路地拿著灑花瓢到旁邊裝滿水,細心地滋潤花兒。
“張奶奶,您坐。”梁顏歌知道這有個小花園後,請父親幫忙打磨了幾把石凳和一個圓石桌,搬到天台這裏,成了張奶奶累的時候一個落腳點。
“顏顏啊,明年昊昊就要上學了,你把他送到我這吧”張奶奶似乎猜透了梁顏歌的來意,笑了笑。
“那怎麼行,昊昊會搗亂的,太麻煩您了,不成。”梁顏歌慌亂地擺擺手,忙拒絕。
“怎麼,你還不放心我這老婆子麼?昊昊很乖,挺討人喜歡的。”張奶奶已快七十,年事已高梁顏歌不想勞煩。
“可……”她皺了皺眉,如今好像已沒有別的方法了,欲言又止。
“顏顏,你就依奶奶一回,如何?”張奶奶那雙滿是皺紋的手輕拍了拍梁顏歌的手,見她點頭,喜笑顏開。
花園內,梁初昊樂不思蜀地澆著水,還悄悄地對它們說話,在這裏,他很快樂。
送他到張奶奶這,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了。
正午時分,梁顏歌帶著弟弟離開了天台,回家給梁初昊拾落衣物。
初春的太陽萌發得愈烈,梁顏歌用濕毛巾給梁初昊擦了擦身和白淨的小臉,又到廚房把昨晚提前放在冰箱的白開水倒在了水壺裏,下樓準備去給父親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