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失了勇氣。
那些藏在久遠塵煙中與沐澤你儂我儂的兒女情長,我該怎樣向舲舟說出口?我相信,他必是懂得我的,然而,懂得的背後呢?該是怎樣的心痛?他眼前的這女子,本就有著非同尋常的身世和經曆,若再加上一場刻骨銘心的情感,他又該如何自處?
我搖搖頭苦笑起來——汪若溪嗬汪若溪,你當真以為擺脫舊日的影子是那麼容易的事兒麼?若果然如此,世間又何來如此之多的求不得,放不下,哪來這許多的苦楚?!
“怎麼好端端的,一個人坐那兒傻笑起來了?”舲舟抿著嘴,也笑。
我再笑,“沒什麼。”
“墨涵,我總是在潛意識裏覺得,你是個有很多故事的女孩兒。隻是,你的故事,我猜不透。”他微微的蹙起眉頭,似乎在思慮著我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暗道,舲舟,你又如何猜得透我的故事?!即便是我自己,也對這樣的故事矛盾迷惑不已呢。我抬眼去看他,隻見他深邃而寧靜的目光一直環繞在我的周圍,仿似一張溫柔的網。
我正要開口打破這沉默,他的電話卻忽然響了起來。
他看都不看的掛掉。
我盯著他看,“不用接電話麼?”
他笑,“有的時候,總有些不合時宜的電話打進來,說些莫名其妙的事,倒是擾了人的清淨和興致。不接也罷。”
我還未開口,那電話又響了起來,他拿起來看看號碼,卻任由其響著。鈴聲短暫的停滯後,固執的不肯罷休,依然在響。
“還是接吧,反正這清淨已然被擾了的。”我端起麵前的酒盅喝了一大口,略帶著辛辣和甘甜的滋味回甘悠長,在喉間輾轉。
他看看我,然後站起來走到窗邊去接電話。透過低垂著的紗簾,隱約看到他的臉色有些微變,語氣也低沉,他似乎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一直在凝神傾聽,並不怎麼說話。
很快,他掛了電話走過來,“墨涵,很抱歉,我有事必須要馬上處理。先送你回家好麼?”
我無可無不可的站了起來,“好。”
他似乎有些急,抓起手邊的外套向門口走去,居然忘記了我。
很少見到他如此失態。
我並不詢問,一言不發的跟在他的身後。到了門口,他很快將車子開了過來,放下車窗示意我上車。
我搖搖頭,“你去忙吧,我想要自己走走。”
“不要緊,送你回家的時間總是有的。”他仿佛看出了我的擔心,“沒事兒的,你別擔心。”
我翹起嘴角,“我並不擔心,有時候,我喜歡獨自散散步的。”
“那,好吧,我們稍後再聯係?”
“好。”我微微笑道。
“自己路上要當心,別往人太少的地方去。”
“知道了,快走吧。”我衝他擺擺手,然後轉身向家的方向走去。在這一刻,我並不知道他正在趕往的路上,將會遭遇怎樣的挫折和沮喪,而我們,又會因此經曆怎樣的曲折和離殤。我隻當這是尋常的一次離別,不久之後,我們還能如常相聚,品酒論茶。
出了憩雲居,天漸漸地放晴了。陽光照射在路邊的積雪上,一片璀璨的晶瑩。我蹲下身子,握了一把散雪在手上,很快,冷得徹骨的冰水滴滴答答的順著手腕流了下來,掉在腳邊,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望著那些消失得迅速而徹底的雪花,幾乎看癡了過去。
站起身來的時候,一陣突然襲來的眩暈讓我幾乎站不穩當,我的手還沒有觸到額角的時候,一雙溫暖但陌生的手很快接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