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上海長大,任廠長前從未到過金鑫,金鑫無人相識。我想通過業績證明我具備當廠長的實力,特意關照父親不要透露我的身世,父親也支持我的決定。近幾個月煉鋼業績不斷好轉,也證明了我的實力:我不是靠父親的庇蔭上位的,我是靠自己的能力搏上位的!”
林勝男一改平時三言兩語就結束談話的作風,跟夢坷聊了許久,聊豪門的內鬥,聊情感世界的空虛。林勝男海外留學後又在海外任職,事業順水又順風,惟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外表剛強又出身豪門的她,令男人望而卻步。轉眼間已快跨入30歲的門檻,自己依然還是一個大齡剩女,再找不到感情的歸宿,都快成了“齊天大聖(剩)”了。
林勝男在聊情感生活時聲音柔和了很多,又從家長裏短的閑談中牽扯出絲絲的傷感和無奈。這令夢坷有些驚詫——想不到林勝男剛強的外殼下竟隱藏著一顆雞蛋清一樣柔軟的心靈。
林勝男又詢問了夢坷的家庭近況,最後林勝男要夢坷做好準備,最近安排他到南鋼考察學習,同行的還有兩位工程師。林勝男講到後來,眼神變得溫柔而嫵媚,臉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羞赧。
這些都被夢坷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捕捉到。夢坷心想:林廠長對我有點意思?不可能吧。今天太陽不僅從西邊出來了,還一下出來倆太陽?
夢坷走出林勝男的辦公室。辦公室外有一片花圃。已是晚春時節,各色花朵繁榮蓬勃,彙成一條彩色的河,有鈷藍色的蝴蝶和粉黃的蜻蜓在花的河流上飛舞,花圃旁的絲絲垂柳裏躲著不知名的鳥,發出銀鈴一樣清脆悅耳的啁啾聲。垂柳下是一方建有噴泉的小池,清澈無餘的池底鋪著金黃色的細沙和棕青色的鵝卵石,幾尾金魚在充滿光輝的水裏悠閑地遊弋。
夢坷凝望著花河裏那一朵朵小花,在這閃光的河流上進行著生命的遠航。小花朵們努力綻放著、展示著、充盈著自己。她們或許會遇到狂風暴雨,或許會半途凋零,但生命之力卻會頑強不息地代代傳承……
收發室的老頭遞給正在遐思的夢坷一封政府信函,信函內容為前幾年公務員招考有舞弊行為,現已處理,請夢坷重新麵試。
夢坷微笑著撕碎來函,看著碎片如雪花在空中飛揚著飄入垃圾箱,夢坷的笑容很複雜。
夢坷內心感謝生活的磨難,沒有公務員考試的挫折,說不定他現在安監局開著空調的辦公室裏,悠閑地喝著茶水,無聊地玩著電腦,成為一個庸吏。傳真機到煉鋼廠沒有一萬光年的距離,變成了零距離。這零距離夢坷也不想跨越,他已經定準了自己的人生坐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