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四爺是不會幫她救格桑,九爺壓根是和她變仇人了,格桑被關在牢裏好多天了,年羹堯一直推脫。

她必須去找他,他是唯一一個有可能幫她的人,年夢清這麼想著。

到了三阿哥胤祉那裏,侍從見了年夢清,立馬去通報去了,她在外麵等著,這會兒珠兒在她旁邊提醒著:“小姐,這要是被四爺知道了,

指不定要發火了。”

“如今格桑還關在大牢,每一天都讓我揪心。我為了她,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值了。皇上那邊實在不行,我就和他撕破臉去。瞧他能

把我怎麼樣。”年夢清說。

珠兒嚇得不敢再說什麼了。

出來見她的第一個人不是三阿哥胤祉,而是梅格格,她一臉的憔悴,看上去整個人瘦了一圈,弱不禁風的。

她見了年夢清笑了笑,問:“妹妹怎麼來了?快進來,有什麼事嗎?”

“格桑的事,我一直擔心她,所以來找三爺看看有沒有辦法。”年夢清說道。

梅格格一聽她來的目的,立馬明白了,勸慰她說:“你放心,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她是清白的。”

夢清連連點頭,看著她如此熱情接待她,她有些覺得愧疚了,不知這愧疚感從何而來。後來,當她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才明白了,原

來這愧疚感來自她的心。

沒多久,胤祉出來了,年夢清見著了胤祉,客氣行了禮。

他見了她也是不冷不熱的,弄得她一時間開不了口。

倒是梅格格熱心,知道她此行的目的。

“爺,夢清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就不要板著臉,嚇著她了,這次格桑郡主被關進大牢的事,明白的人都知道她是無辜的,幫幫夢清吧!

”梅格格幫著她說話。

胤祉卻是臉色一直沒有變化,夢清站在他旁邊,心生畏懼,想起了曾經見著他的時候,他那麼溫柔,想到這裏,年夢清心裏涼了半截。

胤祉對著梅格格淡淡說了句,“你先出去吧。”

梅格格抬眼看著他一眼,於是一個人出去了,珠兒也跟著出去了。

屋內就他們兩個人,夢清多少有些坐立難安,心想著,他會不會一口回絕她,根本不想幫她來著。

那日聽得小紅說,在她逃離京城那會兒,他奉旨追查她的案子,一個人拿著銀簪睹物思人,泣不成聲,若是真的這樣,為何現在對她如

此的冷淡?難道他對她的心意,要可以隱藏的那麼深嗎?還是她自己一廂情願。

他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開口說了話。

“我以前一直在想,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如果那日我們沒有相遇,會不會現在我們都還是陌生人。”

她安靜坐在那裏,不說一句。

他轉過身,走到藏物櫃,拿起一個紫黑色的木盒,打開,遞到夢清麵前,看著她,也不說話。

那支銀簪,一如當初一般,陳舊簡約,也沒有多少光澤。

她接過它,看著不覺心酸起來。

“那****查案的時候,在你的屋內找到的,我一直替你珍藏著。”他眼裏透露著悲傷,這悲傷細膩纏綿。

“那段日子,你在哪裏?我的心從來都沒有變過,懸崖上那一箭,是我狠心,有那麼一刻,我是想殺了你,也許隻有你死了,我的心便

不再在這世上日日都受著無盡的折磨,我便不再為你莫名的心痛,不再去想你。”

一句話她早已潸然淚下,握著銀簪的手在發顫,看著他的眼睛,深不見底的悲傷。

她以為她忘記了,那麼多的時間,他們總是錯過,注定錯過,就拋棄吧,可是她沒有想到她竟然一直無法忘記。

可一個聲音在她腦海回蕩著:“他想要的是皇位,不是你。”

她收拾起悲傷,恢複了理智,說道:“我隻是讓你幫我救格桑,沒有想要說到其他的事,你不想幫忙,那我走了便是。”

她起身要走,他一把拉住,手掌被他拉的生疼。

她抽泣道:“幫我救格桑可好?”

“從見你第一眼之後,就一直在幫你,如今你是四福晉,我是誠親王,我們之間,我們之間。”他淚眼婆娑。

“你總不辭而別,總喜歡逃避我,遠離我,總是以你的方式決定所有的事,你從不在乎我,我寧願你殺了我,一了百了,也許這樣才是

我們的宿命。”年夢清說著。

胤祉突然一把把她抱住,她被這突然的擁抱嚇住了,悲傷而又溫暖的氣息縈繞在他們的周圍,她能感覺到他的懷抱的溫度。

他下巴抵著她的額頭,用沙啞的聲音說:“我胤祉這一生隻愛你年夢清一人,答應我,就算不愛我了,也別愛上別人。”

此時的梅格格正站在門外,看著屋內屏風裏若隱若現的人影重疊,聽著那溫柔熟悉的聲音。

此刻,除了眼淚,什麼也都忘記了,她心如刀絞,什麼都是失去了,一開始就失去了,從來不曾擁有,擁有的隻是一直以來的幻想,虛

幻。甜蜜的假象從來沒有一刻讓她有過真實的安全感。

年夢清在他懷裏,感受著他的氣息,一個曾經皇城最生性淡泊如蘭草高潔的人,如今變了,嗎?

許久,他緩緩鬆開懷抱,看著她,說道:“格桑的事你不要插手了,這事關乎性命,隆大人已經在查了,皇阿瑪還在氣頭上,緩過一段

時間她自然沒事。”他說著。

她聽著,他的意思簡單明了,他幫不了。

“如今你可願意和我在一起?這是最後一次,選我還是紫禁城的一切?”年夢清問著他。

他說著:“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你對我還是一如當初,再等等,再等等,好嗎?若有一日,等我大權在握,定不會負你!”

此話如同晴空霹靂一般,瞬間響徹她的心底,她猛然驚醒,毫不猶豫推開他。

“你還想著皇位?”她質問。

他見她如此反應,解釋說:“有何不可?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夠坐上皇位,我們就能在一起了,到那個時候,天下間任誰都不能把我們

拆散!”

他的語氣很堅定,而她卻是心底顫抖。

“不,”她說道,“不,你不能去當皇帝,你當不了皇帝。”

她知道九子奪嫡的慘烈,期間多少人死,多少人被一生囚禁,他若是追逐皇位,康熙和胤禛都不會放過他。他的結局會怎麼樣?她記不

得曆史記載,隻知道胤禛當了皇帝,其他人鬥沒什麼好下場,她害怕那一天的到來。

他不解問:“我當了皇帝,天下就沒有反對我們的人了。”

“不,不可能,若是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就在當下,我們一起私奔,一起逃亡,我不要什麼權利,也不要什麼海誓山盟,若是相愛,現

在就在一起。”年夢清說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能夠逃到哪裏去,我們逃到哪裏都會被朝廷找到的。”他眼色沉重,說著。

夢清突然一下子想到了九爺胤禟,他曾經對著她說著跟她如今一樣可笑的話,那時候她還笑他傻,而如今她才明白了,原來是她負了他

她有多愛三爺,他就有多愛她。

無奈。

他看著她若有所思,說:“夢清,答應我,等我,我知道你愛我。”

他自信滿滿,似乎對於皇位他早就覺得是唾手可得之物,如她的愛一樣。

時隔三年,恍如隔世,她的愛慕之情一如當初,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所以才會像一個獵人一般,毫不在意會離開獵物,因為她已經習

慣了待在獵人的牢籠裏。

她沒有在說什麼,一個人走了出去。

出門那個時候,看見了一直在門外等候的梅格格。

她詫異的眼神,而她見了她似乎有意回避,說不清道不明,她又傷害了一個人。

———————————————————————————————————————————————————————————

———

年夢清心情沉重回去之後,見了四爺。

他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問:“去哪裏了,怎麼了?”

她沒有說話,珠兒在一旁提醒著她,卻被她無視著。他隻好不再說什麼了,招呼著珠兒去泡茶。

年夢清失魂落魄靜靜坐著,一言不發,眼神放空,他走到她麵前,看著她雙眼無神,突然問道:“還在擔心郡主的事?”

見她不說一個字,他有些自討沒趣,隨口招來隨從,一個看似年輕的侍衛。

“剛剛福晉去哪裏了?”四爺問。

那侍衛似乎有些畏懼,說話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憋出來一句,“小的剛才看見福晉從三爺那邊回來。”

“好,沒你的事了,下去吧。”他讓侍衛離開了。

他就連命人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都做得如此的光明正大,嫁入四爺府這一年多來,除了吵架之外,她和他沒有多餘的話要說。

他是一個睿智的人,她以為對他來說,和她爭執是有**份浪費時間的事。

沒有想到,他,一個深謀遠慮的皇子,一個位高權重的親王,竟然會和她這麼好聲好氣說話,是否他一直都迫於無奈萬不得已。

如今多事之秋,而她仿若這秋季的黃葉一般,身心枯槁,一陣風就能讓她凋零。

回去已經遙遙無期,等待她的不過就是已知的命運安排。

她準備這次保持沉默了。

他看著她,似乎沒有一點的怒火,看不清是不是故意壓製著怒火。如今年羹堯已經是四川巡撫,位高權重,在朝廷裏舉足輕重,他此刻

和年羹堯已經結盟。

夢清安靜坐著。

“為何要去見三爺?你和他之間究竟有什麼事?”他坐在她身邊,不去看她,隻是安靜問她。

屋裏很靜,靜得連根針掉地的聲音也聽得到。

此時此刻的她,累了,輕描淡寫說道:“一切正如你所想,你不是都知道嗎?還問我幹什麼?”

他見著她說話也是沒力氣,回來時候失魂落魄,估計著遇到什麼傷心之事了。

他欲言又止,不似平時的刻薄霸道。

她愣住了,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深邃的眼神看著她,透著一絲莫名的憂鬱,平時這眼睛裏看到是都是不屑或是冷酷。

“你入宮已經有段時日了,至今還是沒有學會宮裏規矩,就算再怎麼任性,也不能以下犯上,就算再怎麼為所欲為,也要顧及權勢,稍

不留心,往往會害了自己,百姓的日子不用過分的修飾,但這裏是不同的,各種利害關係,爾虞我詐,僥幸的人都是死的最早的。”他

娓娓道來,語氣不是責備,而是循循教導。

夢清詫異了。怎麼了?他覺得往日經對她惡言惡語不起作用了,還是走溫情教導路線更能讓她順從?

這時,珠兒進來了,端著泡好的普洱茶,小心的倒著茶水,不時給她使眼色,讓她不要衝動。

珠兒倒完茶離開了。

他繼續說:“我本以為你是一個聰明人,見你第一眼,便覺得,後來發現了,你不是聰明,你是傻,不過傻人有傻福,你還能活到現在

也算是奇跡了。”

夢清想著那日莫鴛在他麵前揭露她的真實身份,想必他一定調查了一番,所以今日才會和自己說這麼多。

“既然知道了我不是什麼年羹堯的妹妹,為何不在皇上麵前拆穿我?說我欺君?這樣你就可以休了我,看著我被打入大牢了。”年夢清

問。

他坐在位子上,和她隔著一個茶幾,安靜說道:“太麻煩了!你高估自己了,你值得我去皇上那邊跑一趟嗎?”

什麼!夢清扭過頭看他。

他依舊雲淡風輕,竟然完全沒有在意她,連去舉報她欺君都嫌麻煩。

隨後,她繼續沉默。

他說道:“如果想要保住性命,就要學會息事寧人,你今日這樣就挺好的。”

他誇讚她是真心讓她覺得被人誇著也會有不爽。

“不過,你要知道,就算你喜歡胤祉,你這輩子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他低下頭啜飲了一下口茶,接著說,“安安分分做你的四福晉

,才能自保。”

“自保?”她笑出了聲,“可笑?我的一生就是為了自保?為了自保就可以低聲下氣,忍氣吞聲,做一輩子的奴隸,我做不到,難道就

沒有更有意義的事可做了嗎?”

他說道:“命都沒有了,還怎麼去做有意義的事,難道你真的不怕死嗎?”

話音剛落,屋外突然聽得閃電交加,天一下子黑了起來。

珠兒掀起簾子,朝裏看了一眼,似乎他們沒有吵架讓她很好奇不解。

她擔心夢清,尷尬走進來說道:“福晉,爺,外麵要下大雨了。”

“下就下吧。”他說道,“把簾子卷上,要是在宮裏,這會兒估計好些個宮裏的嬤嬤和太監們肯定手忙腳亂了。”

珠兒和小紅卷起簾子,出去了。

夢清納悶問:“為什麼這麼說?”

“紫禁城地方大,屋子多,陳舊的東西總是經不住暴雨的衝刷,往往適逢下暴雨的時候,老屋就開始漏雨了,修理要花上好長時間。”

此刻的他安靜,從容,溫和,沒有一絲的威嚴,沒有令人畏懼之感。

“四爺為何知道這些瑣事?這些事本不需要你關心的。”夢清問。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黯然,回憶道:“小的時候,我住在承乾宮,佟佳氏皇後那裏,五歲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的親額娘原來是德妃,那

會兒每回下雨的時候,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坐在承乾宮大殿前的台階上,看著手忙腳亂的宮女嬤嬤,雨水淋過的老宅子總有一股木頭腐爛

的味道,皇上是最不喜歡的。所以,承乾宮的宮女們不僅要經常清掃還要用上等的香料熏屋裏的味道。有一回有個小宮女冒冒失失,把

香爐打翻了,後來差點將承乾宮燒了,被皇後狠狠罵了一通。”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很輕,他從未和別人說起過自己小時候的事。

她問:“四爺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當年我隻有五歲,看著那個冒失的小宮女被兩個侍衛拖到了殿外。皇後命人將她杖刑,其實那日,是我不小心把熏香爐打翻的。”他

說著,嘴角浮動著一絲笑。

“那你為何不承認?”她說,“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害了那個宮女,後來她怎麼樣了?”

“她被拖出去杖刑,之後,”他說著。

外麵天色越來越暗,黑雲籠罩風雨欲來的氣勢,屋內,光線昏暗。

“我看著她被打的時候,嘴裏一點一點的吐血,皇後站在我身邊看著,那宮女一直在慘叫,沒過多久,我抬眼看她,她滿臉都是血,眼

珠子也掉了,後來再一看,她竟然在對著我在笑。”他安然坐在那裏說著,一字一句。

她想到那個畫麵,毛骨悚然,一下子坐立不安起來。

此刻屋內光線昏暗,更加讓她有些害怕。

年夢清強裝鎮定,說:“那是因為你害死了她,如果你主動出來承認,也許她就不會死。”

他搖頭說:“皇後知道是我打翻了香爐,可她說,主子有錯,歸根到底是奴婢的錯。所以她明明知道是我,卻還是亂棍打死了那個宮女

。”

她心裏一寒,這皇宮的女人都是狠角色,說道:“主子做錯事,奴婢受罰,哪有這個道理的?”

胤禛接著說:“後來我就病了一場,去了柏林寺,方丈主持看了我一眼,說我和那宮女的冤魂這輩子結下了仇恨,至今,她。”他看著她

說著,“至今她還跟在我身後。”

年夢清聽著,嚇得渾身發抖,看了一眼他身後,漆黑一片,越來越覺得他身後有個人了。

他見她害怕,刻意坐起身,走上前靠近她,一雙眼詭異看著她,年夢清慌的一下子站起來,問:“你要幹什麼?”

他不由分說,一把緊緊抱住她,在她耳側問:“看見了嗎?她有沒有在我身後,一身紅衣,長發披散,沒有眼睛。”

夢清緊張哆嗦,要掙脫他的雙臂逃出去,卻被他死死抱著,眼睛不敢往他身後瞧,嘴裏說著:“放開我,放開我。”她掙紮著喊著。

“哈哈——”他一陣笑,隨後放開了她,說道,“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怎麼,還是你真的看見了那死去的宮女?”

珠兒聽見年夢清喊叫,匆忙進了屋,看著她一臉的緊張兮兮,不明所以。

年夢清走過去拉著珠兒話也不說,立馬跑了出去。

“小姐怎麼了?”珠兒一邊跑一邊問,她拉著她,嘴裏說:“沒什麼,沒什麼,見鬼了。”

年夢清走得匆忙,沒看清前方,一頭撞到了隆科多身上,那隆科多問:“福晉這是怎麼了?”

她看著來人,想到正事,立馬問:“隆大人,格桑的事你查的怎麼樣了?”

平日裏,四阿哥胤禛見了隆科多都是很尊敬的,這到了她,直接就問了話,顯得有些沒有禮貌。

他心裏是生氣的,想著這那女孩兒莫非是仗著自己的哥哥是年羹堯才如此的猖狂,不懂禮數。他雖然生氣但還是說道:“五福晉的事還

是一無所獲,福晉還是再耐心等等。”

她見他臉色有些不悅,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扭頭走了。

自那日四爺嚇她之後,年夢清就一直躲著他,不願見他。聽小紅說,最近經常看到莫鴛出入四爺寢居,她沒在意。

格桑的事情還在讓她頭疼,好幾次衝著喊著要去見皇上,硬是被皇上身邊的太監攔下來。皇上知道她見他的目的,隻是不想多添煩惱,

就招呼手下的小太監見著她來就趕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