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青春應該是什麼顏色?
與亦瑤分離之前,我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準確的說,是從未意識到人的青春是有它鮮明的色彩的,同時我也察覺到安逸的生活所帶來的詬病,麻痹了人對這個世界真實的感官認知。但仔細想來,這個問題其實和她並沒有太多關係,我的青春看似自由,其實自我而又被動。但無論如何,她的的確確在我往昔的青蔥歲月中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經久不褪。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在回憶中沉淪,也不願孤單的醒來。
我的父親說,我的青春是灰色的,沒有紅色,沒有黑色。我一直欽佩他的睿智,可在這個問題上我很想向他表明自己的與眾不同,盡管我始終覺得,像我這種處在生活邊緣不被接受的人一定很悲情。父親老了,語氣中隻不過略帶些憂鬱,便讓滄桑的麵容看起來頗為哀傷。我隻能告訴他,於這千千萬萬的人群中,或許我並不是孤單的那一個。
我很少見到清晨嫵媚的陽光,每當睜開惺忪的雙眼時,夕陽已經西下,我貪睡,對睡覺有一種特殊的癖好。我總能做許許多多的夢,在夢中我一定是偷著樂的甚至樂極而泣,醒來枕頭上還帶著溫熱的潮濕便是最好的證明。
我不會賴床,醒來便自覺的穿衣梳洗,收拾完畢後便在屋子中百無聊賴的等待錢大毛到來。這是一個讓人無法產生好感的男生,每天比鬧鍾還要準時的出現在你的窗前,對著窗子裏的夢中人大吼大叫,當你怒氣衝衝的向他問罪時,他會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與你對峙,接著自顧自的在你耳邊喋喋不休的說著一些瑣碎的事。比如,昨晚在臥室睡覺時,有老鼠在肆無忌憚的吱吱嘰嘰亂叫,早上醒來發現平時私藏的零食被偷吃個精光;又或者在來時的路上,居然發現個身材窈窕的美女,奈何美女心高氣傲,對投去的愛慕目光不屑一顧...
諸如此類,有他在的地方,你會感覺,這個世界是如此喧囂。
即便我早已習以為常,這時還是生出些厭煩情緒來,冷冷瞪他一眼,也不回應他的話,拎了包,破門而出。他撇撇嘴,頗不以為然,又跟在我身後,自顧自的絮叨。
南方的冬季,比起北方來,太過溫柔。看不到寒風呼嘯的冷冽,也看不到草木枯萎的蕭瑟,漫山遍野的樹草,翠綠不已,滿眼的春意,恍惚間總讓我覺得是“到此一遊”。
棉襖穿身的季節,卻隻能以輕薄的外套來緬懷寒冷,這總讓我的心情不暢快。
我住的地方靜僻,在這座城市郊區的一處凸起山坡地帶。初來這座城市四處尋租房時,我才明白,原來房子隻是一件昂貴的商品,附帶居住功能。眼看要露宿街頭時,中介的阿姨打來電話,說找到一處不錯的房源,用了八個字來形容“山清水秀,遠離喧囂”。我立馬辦了相關入住手續,匆忙坐公車趕去新住所,也不知道在路上顛簸了多久,不禁暗自佩服中介阿姨用詞的精妙。這地方離市區是挺遠,遠到在走幾步連打電話都不能按市話收費了。
我住在山頂,大毛住在山腳,這真難為他了,風雨無阻日複一日的從山腳爬到山頂,準時的叫我起床。山腳到山頂,有一段長長的水泥階梯,對他對我而言,那真的是一段很難走的路。我回頭看了一眼不緊不慢跟在身後的大毛,他安靜了許多,臉色有些呆滯,不知在想些什麼,見我回頭,有些牽強的擠出一個笑容。
我問:“你喜歡住在這個地方嗎?”
大毛翻了個白眼,本色顯露,咋呼道:“鬼才願意住在這裏呢。”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這裏的確不是一個宜居的地方,地處荒僻冷清,絲毫無治安可言,人也低賤粗魯,彼此間的矛盾常常是通過野蠻的拳頭來解決。薄暮之下,隻見瓦磚堆砌而出的居民樓所錯排散列,外表又粉刷了厚厚的白,雨淋日曬久了,像結痂般最終大片大片脫落,頹敗感十足。到了晚上,路燈總是熄著的,一片烏黑,反而刺激的這裏的人們更加興奮,各種喧囂吵鬧聲不斷,直到午夜。讓我最不喜的是在下雨天,道路上泛起的泥腥味兒混著下水道的味兒刺鼻而來,屋中又莫名燥起黴味,悶在潮濕的被窩中,總不能安生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