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老天爺,你弄死我吧,至少我能好好的睡會兒!”
夜深人靜,田露四仰八叉,盯著天花板苦喊。
喜歡他時睡不著,怎麼討厭他了,也一樣睡不著?
一閉眼就是他盛氣淩人的欠扁樣,翻個身耳朵裏還是他尖銳的訓斥。越想越氣,越氣越精神,眼看就要天亮了,還毫無睡意,兩眼放光,精神的像隻豹子。
“高湛?嗬!電視劇都是騙人的,騙人的!你個大騙子!啊…”
不出意外,又是個毒日頭,又是外景戲,又要吊威亞。
正式開拍了,一場幾個主演的打戲,打的酣暢淋漓。
太過投入,亦或是故意忘記自己被懸在空中,連下降了,田露都沒注意,毫無準備,整個人實打實地摔在地上。
夏導皺著眉頭喊,“怎麼樣?沒事兒吧!”
“沒事,沒事。”
“如果沒事就再補一條!”
她忙起身準備,一旁的藍風擔心,“你怎麼樣?真的可以嗎?”
她拍拍膝蓋,笑的輕鬆,“沒事兒,你看!不是沒事兒嘛!行的,放心吧!”
又一陣打鬥,戲總算過了。
接著又拍了幾場過場戲和一些擺造型的近距離特寫。臨近傍晚,劇組才收工。
“得嘞,完活兒!”強子幫田露卸好了妝,拎起包,“露露姐,今兒有約,先走啦!”
“嗯,明天見!”
強子擺擺手,跑出門。
“露露姐,我幫你換衣服吧。”一個女孩兒走過來。
“哦,不用了。呃,後麵有場戲我還沒熟悉,要在這兒練會兒,穿著戲服才有感覺,這樣吧,你把鑰匙留下,一會兒完事兒我自己換。”
“那,好吧。”
“今天曉朦不在,麻煩你啦!”
“嗬,應該的,那明天見。”
“明天見。”
人都快走光了,田露還坐那兒墨跡個沒完。直到房裏屋外靜悄悄了,她才從椅子上起身,一瘸一拐地觀察了一圈,確定人都走了,拉了把椅子,放在自己的椅子前,人坐下,腿平放上去。
車子跑上小鎮的主幹道沒多久,陳曉發現自己的房卡不見了,仔細回想一番,應該是卸完妝拿東西時從包裏掉出去的。當時意識到有東西掉出,沒看清,以為隻是張名片,未去撿,如今想想應該是房卡啦。
考慮到掉的地方比較隱密,怕阿明找不到,他決定自己回去找,於是留下車,讓阿明打車先走,他一個人驅車前往片場。
車子很快在片場前停下,他下了車徑直往化妝間。近了,門竟是開著,裏麵還亮著燈。
“奇怪,還有人沒走?”他納悶,加快幾步,門口向裏望,正看到裏麵的人。
田露擼開褲腿,露出已經滲出血色纏在腿上的紗布,明顯不是新傷了。齜牙咧嘴地揭開粘在傷口上的舊紗布,痛的她眼淚都飆出來了。接著伸手去拽包裏的東西,幾下沒拽出來,額頭已浮起一層虛汗。
陳曉見狀剛想上前,桌上的手機響起,她瞅了眼,按一下,手機很快傳出聲音,“露露,怎麼樣啊?還在拍嗎?累不累啊?”田露媽關切地問。
田露擦掉眼淚強擠出微笑,“今天已經收工了,不累!”
“晚飯吃了沒?”
“呃,正要吃呢!”邊說邊拽出了包裏的小袋子,拉開。紗布,棉簽,藥水…一一拿出。
“你得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飯!再有就是聽說這拍電視總是磕到碰到的,你要小心啊,別傷著了!”
田露眼裏噙著淚“嗯”了一聲。
“你呀,又沒演過戲,行不行啊?別太逞強了!哎,媽真不放心啊!就怕你餓著傷著,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免得我擔心!”
嘴唇已經咬得泛白,田露強忍著不出聲,邊聽電話邊一下一下用酒精擦拭著傷口,可眼淚還是控製不住地溢出,順著眼角無聲滑落,她趕忙抬手拭去,盡量平複自己的心緒和顫動的音,“媽,你放心吧!我都多大了?會照顧自己的!這兒的人對我可好了,還總教我怎麼演戲呢!我現在進步可大啦,可沒給你丟臉,你就等著在電視上看我吧!”
田露媽放心地笑笑說,“那就好!”
手裏的棉簽忽的頓住,“倒是你好好的哦!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或者給曉朦打,我不方便接時,她能轉告我。一個人在家別總對付,多吃點好的,如今你女兒也能賺錢啦,等回去咱換大房子住!”
“嗬嗬,媽住慣老房子啦,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我,你就不用管了。主要是你,多吃飯。你,太瘦了!”
一串無聲哽咽看得陳曉揪心,聽她聲音輕的不能再輕,“嗯,我知道了。呃,菜要涼了,我得趕緊吃了,不跟你說啦。拜拜!”
“哦,那…好吧!掛了!”
聽著電話“嘟嘟”聲的響起,田露抱著腿淚流滿麵。
看著自己一個人換藥上藥,包紮傷口,又故作堅強地報喜不報憂的田露,陳曉心頭掠過一絲酸楚。
“隻會獻媚於男人,自輕自賤的小三兒?不把心思用在正地方不求上進?還是努力堅強的這一麵?這女人到底哪一麵才是真實的?”他心裏不住地問。
田露整理好傷口,一瘸一拐地走進換衣間。
陳曉趁機,進去找房卡,果然就是他掉下的那張“名片”,撿起,離開。
換完衣服,鎖上化妝間的門,田露踉踉蹌蹌地從片場出來,扶著牆往前挪。
“轟”的一聲,一腳油門兒,一輛車從後麵趕上來,在她身旁停下,陳曉推門下車。
田露詫異,“你,還沒走嗎?”
“這你不用知道。你,還能走嗎?”依舊冷峻的表情,他說著,目光移到她受傷的腿上。
“他怎麼看出來的?”田露納悶,不過這幾天的相處,她理出來個規律,當陳曉稍加溫柔時,就離惡語相向不遠了。於是不想自討沒趣再被挖苦,她強裝沒事兒人似的站直大聲說,“怎麼?沒事兒!你放心,我狀態好著呢,不會影響明天拍攝進度!”
陳曉哭笑不得,“都這樣了還沒事兒?行啦,別裝了!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他這麼一說,原本是關心,田露卻聽出了別的意味,這倔強的自尊心又有點小受傷,於是更起勁了,“我說沒事就是沒事!我一個人能回去,不用你管!”
幾句拗不過,氣得陳曉自己上車揚長而去。
田露一瘸一拐艱難地往前挪,剛走了幾步已經在後悔,感歎空有自尊總歸是不能當飯吃當車用的呀!
就這樣,她一步一挪地走了老遠才攔到出租車,到酒店時已經挺晚了,泡包方便麵算是晚餐。
坐在桌前一邊吃麵一邊看劇本,提前熟悉一下明天幾場戲的內容。一大口麵條進嘴,正捧著劇本看的出神,手機突然響起,再熟悉的鈴聲也著實嚇了一跳。
接通電話,原來是副導打過來的,說是明天她的通告都取消了,田露一聽很是意外,以為自己又出了什麼差錯,一口麵條差點兒噎著,忙問,“怎麼,怎麼突然取消呢?”
副導不耐煩地說,“臨時取消通告是常有的事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給你放一天假還不好啊?”
看來不是自己的問題,她忐忑的心終於放下,樂滋滋地回應,“好好!”
掛了電話,她興奮地一下子撲到床上,傷口磕到床板,痛的直“哎喲”。
不過疼痛過後還是開心的不得了,自言自語,“老天還是眷顧我的,想啥來啥。哈哈!”轉而又想,“這好像是自己拍戲以來第一個正式的假期啊!天天跟個陀螺似的,尤其那家夥入組以後,自己更像上緊的發條,一刻也沒有放鬆過。如今終於可以不看他們,不理他們,不想他們啦!哪怕隻有一天也不錯啊!”
她起身,把劇本兒往桌上一扔,洗漱完畢後美美甜甜地墜入了夢鄉!
接下來的幾天,劇組安排的也都是室內戲,沒什麼打鬥內容,幾乎都是過過場或對話類的,而且田露的戲份也不多,這讓她的小傷有了喘息的機會。
“呃,歐陽老師,夏老師,我覺得這裏應該加一些,既然“漠然”這時不知道對方是“秋靈兒”,狠下殺手才對,所以,衝突應該更多更重一些。”
“嗯,有道理。”
幾個人盯著劇本研究,陳曉無意間瞥見田露一旁聽著,嘴撅的老高,思量片刻,抬頭看她,“我不是故意針對你哦。”
田露抿嘴一笑,歪頭回應,“我們之間,還需要解釋嗎?”
“哈!我們之間,什麼時候這麼有默契了?!”
“解不解釋,我都知道是你故意,針對我!”田露唰地變臉。
“嗬,好,算我廢話。”
田露不理,冷哼一聲,轉身走開。
低頭看劇本的歐陽毅笑的詭異,陳曉無奈搖頭。
加的這段小打鬥,兩人都很投入,導演一聲“哢”,完美通過。
化妝師過來給陳曉補妝,他撇過頭,正瞧見田露垮著肩的背影,一隻手緊捏著大腿,走的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