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安堯抱著一言不發的秦佳一路走到停車場。秦佳就像個忽然失去了生氣的人,不吵不鬧不言語。這是彭安堯最怕的,哪怕她像在冷淩的公寓裏砸東西都可以,他都能應付得來,唯有這樣的失魂落魄,讓他不知所措。是的,秦佳讓這個從來都是好整以暇泰然自若的男人,不知所措。
彭安堯俯身幫秦佳係上安全帶,習慣性的要在秦佳額頭上印一個吻,秦佳歪了歪頭,不著痕跡的躲了開。
彭安堯長長的歎了口氣,低聲開了口,“那安,是首長的女兒,也是當時我父親發生空難時被我父親救了的女孩,更是帶回我父親完整屍首的女孩。我認識她,是因為首長求我幫他,希望我能照顧她女兒最後兩年。那安得了絕症,你還記得首長見到你時,提到他女兒就希望嫁個軍人的事嗎?那是那個女孩一生的願望。首長信任我,求我照顧她,我對她隻有同情,沒有愛情。那安和你長得像也是巧合,她是很純的女孩,而你也是,陳可可才說你們長得像的。”
秦佳的眼睛眨了眨,仍然沒有開口說話。偏頭看著車窗外的某一點,好像是一隻老鼠匆匆跑了過去,就像是急於逃離一樣。因為跑得太快,沒有注意到迎麵開來的車。不知道那隻老鼠有沒有被撞死。
覃琪來電話的時候,車廂內依然處於死寂般的沉默中。覃琪問他們什麼時候到,滿月酒席都已經開始了。
彭安堯抱歉著說,“媽,今天我臨時有事,就不去了。”
覃琪語氣不快,“那秦佳呢?秦佳也不來了?”
“小佳和我在一起,都趕不過去了。”
覃琪沒再說一個字,果斷的掛斷了電話,彭安堯這邊傳來了一聲刺耳的嘀嘀聲。
彭安堯歎了口氣,發動車子,準備開回家,秦佳卻輕聲開了口,“回去吧,媽……她會說我不懂事的。”
秦佳肯和他說話了,彭安堯轉頭看向秦佳,剛要開口,秦佳卻將頭轉向車窗,緩緩地開了車門,走了出去。拒絕之意,如此明顯。
彭安堯苦笑了一聲,下車關好車門,跟了上去。地下停車場的溫度偏低,彭安堯脫下外套從後門披到秦佳身上,秦佳皺著眉躲開了他的碰觸。
滿月酒席,仍然在亞泰。在一樓的另一側。和剛剛混亂的場麵非常不同。主人抱著懷裏的孩子在賓客之間穿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秦佳去洗手間補了補妝,稍稍遮掩住臉上的蒼白,又對著鏡子狠狠地揉了揉臉,臉蛋稍微紅了起來。秦佳歪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少女嫩膚轉眼變成被棄徐娘?自嘲地笑了起來。彭安堯的話,就算是真的,就算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也是真的,可他為了一個女人拋棄了她整整兩年,是事實。兩年啊,足夠發生好多大事了呢。
洗手間外,彭安堯垂著頭等著秦佳,看起來,這個男人的肩垂得好低。秦佳的鼻子忽然有些發澀,眨了眨眼睛,在一旁靜靜地看了他好久才走過去,伸手挎上了彭安堯的臂,說,“走吧,媽等的都急了吧。”
彭安堯知道,秦佳現在是風雨前的平靜。
低頭看了她良久,最後溫和的笑了笑,脫下了外套披在秦佳身上,柔聲道,“大堂冷氣太大,容易著涼。”
這次,秦佳沒有甩開。
覃琪真沒想到,剛掛了電話沒十分鍾,彭安堯就領著秦佳來了。
彭安堯拉著秦佳走到覃琪麵前,佯裝無事的看了看周圍,很多人都是上了年紀的,大概大多都是覃琪的同學朋友。彭安堯稍微放鬆了一些,隨後低聲解釋著,“秦佳怕媽自己沒意思,執意要來,我就將事情推了,陪她來了。”
覃琪的臉上終於滲出了笑意,“算你們有心。”
秦佳也低聲喊了聲“媽”,然後抬頭問,“我是不是要和他分開坐?”
覃琪搖頭,“怕什麼啊,一起坐這。”
覃琪一左一右正好留了兩個位置,彭安堯和秦佳分別坐了下來。一桌席上的人,眼見又來了兩個人,還長得頗為好看,都很驚訝。覃琪看到了大家的好奇心,也沒有開口介紹。事實上,覃琪一眼就看出來她兒子和兒媳婦帶事過來的,這時候不能輕易開口。任何事情的開端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導火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