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掩空,獨月隱憩。
一白衣女子立於樓台,如墨流發由風淩亂,裙擺輕舞,飄飄然如淩空禦風,恍然若九天仙子。而那雙明亮的清眸中,卻是無盡的茫然。她不願再去想,閉眼,仰頭。細雨飄落在她的鬢上、肩上,悄然融入,仿佛滲進了心髒。心裏,驀地感覺清暢許多。
“小姐,下雨了,快回房。”一位藍衣女子微笑著站在她身後,眼中卻是掩不住的憂傷。她就要嫁給他了……她過幾天,就要嫁給那個自己愛慕了十年的人。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是屬於小姐的,卻還是不可救藥地陷進了那雙寒眸裏。她不敢奢望什麼,隻要每天都能看見他,隻要他幸福,就夠了。
她無動於衷。
“小姐……”她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能嫁給夕暮將軍,你不覺得幸福嗎?”
“初雲,”她睜開眼,望著藍衣女子,“你覺得我現在的心情應該是幸福的嗎?”
初雲身子一顫,猛然抬頭。“小姐,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難道……你不愛他?”
她望了初雲一眼,故意含糊道:“我不知道。”
聽到她這麼說,初雲有些急了。“小姐,你是不是太高興緊張了,所以才會這麼講?小姐,你是愛暮哥哥的,對嗎?你會嫁給他的……”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說這些話,但她的心理是極其矛盾的。她希望夕暮能和小姐順利成親,而這,卻又是她不願承受的。她不想看見他受到傷害,她隻希望他快樂,即使他快樂的源頭不是自己。
傻初雲,你的心思我何曾不知,即使我喜歡他,我也不會奪你所愛,更何況,我並不愛他。她淺笑:“事情已成定局了,不是麼?”
初雲鬆了口氣。心,卻隱隱地有些疼。
她坐在床邊,輕撫著床上鮮紅的嫁衣。真的,已成定局了嗎?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命運全部都是由母親來安排?即使連嫁人,也要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她望著窗外,沉默許久,忽然鬆了口氣。傻初雲,我決定了。為了你,也更為了我自己。
她望見放在窗台上被雨打濕的天女木蘭,走過去,一揮手,盛開的白色天女花瓣盡收袖中。她歎了口氣,坐到梳妝台前,拿出一個鑲有金邊的白盒,對著雕花銅鏡又呆了許久。終於,她打開了盒子,裏麵,是褐色的胭脂類的東西。
“小姐,該起床了。”初雲在外麵等了一會,覺得有些奇怪,忙推門進去。
小姐……小姐!初雲轉身就往夫人房間跑。
她氣喘籲籲地站在花靨麵前,道:“夫人……小……小姐不見了!”
花靨莞然回頭,雖已近中年卻猶然風華絕代。她放下手中的金釵,淡然道:“嫣兒……哪去了?”聲音雖很溫柔,卻讓聽的人感受到一股不容違抗的威懾力。初雲慌忙跪下。“奴婢該死,奴婢不知。”
“還不快讓家丁去找。”她拿起金釵,插入發鬢之中。
“是!”
雨,傾盆而下。
池夕暮站在雨中,望著麵前的樓台,寒眸如冰,而心裏,眼淚早已逆流成河。嫣寰……
是日,天朗氣清。
流月酒樓。
她身著紫衣,女扮男裝坐於窗邊,望著窗外的景色發呆。她的膚色與周遭人不同,是一種充滿野性的褐色。但這種膚色生在她的身上不僅不影響他的俊美,還覆上了一份神秘之感。
“你們聽說了嗎,浣雨山莊的小姐在成婚前夜逃婚了!”
一個粗獷的聲音傳進她耳裏。她回過神來,皺了皺眉,輕抿了口茶。
“那攝燁將軍豈能容忍?”一名酒客接口問。
“這攝燁將軍看著冷,但沒想到是個癡情種。前幾日下暴雨,他居然在那小姐樓台前站了整整五天五夜,不吃不喝的,莊主花靨去勸都沒有用,直到體力不支暈倒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