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生命還是要繼續下去，我沒有尋死的勇氣。或許我該把簡曆重新寫一寫，然後找份工作，回到從前的灰色日子裏去。至少，這段時間的回憶，已經鮮明得足以照亮我的下半生。我的手並不是幹淨的，或許某一天，會有報仇的人來結束我的生命。如果沒有，那就找個普普通通的女人結婚，過完平平淡淡的一生吧。
人在病中或者精神狀態很差的時候，思路也很容易鑽牛角尖，這我是知道的。現在的我就是這樣，隻會向灰暗的方向考慮。所以不妨等身心恢複正常了再考慮吧。我剛想到這裏，有人敲門。是劉嘉、陳婆婆和強森一起來看我。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強森問。
“還好，就是有些累。”我笑著說。“三位救了我，我實在不知道怎麼感謝才好。”
強森和劉嘉隻是笑了笑，陳婆婆卻一撇嘴說：“算你小子有良心。為了救你，差點把我這把老骨頭都拆了。”
說著，陳婆婆也不和另外兩人客氣，直接坐在床前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不提地位和年齡，僅憑著陳婆婆的威勢，這就是理所當然的。所以他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說起來你小子真命大。”陳婆婆繼續嘮叨著。“就你剛被帶回來那時，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後來又有幾次，我都估摸著得給你準備後事了，你居然又活過來了……”
左耳進右耳出地聽著這些嘮叨，我發現在陳婆婆背後藏著一個小女孩兒，直到陳婆婆坐下才露出來，這會兒正露出半個頭來偷偷地看著我，一副想出來又不好意思的樣子。發覺我的目光，劉嘉彎下腰笑著對她說：“來，出來吧，別害羞。”
小女孩兒搖搖頭。陳婆婆回頭看了看，說：“這丫頭片子還這麼害羞，就不能大大方方的麼。小馨，趕緊出來。”
她一伸手，把小女孩兒拉了出來，讓她站在我的麵前。她羞紅了臉，低著頭不敢看我。我仔細打量著。她大概不到十歲，頭發不長，在腦後梳成一個短短的羊角辮，用一條白手帕綁住，穿了一件純白的連衣裙，白色長襪，腳下是一雙黑色的圓頭皮鞋。她長得很是清純可愛，眉宇間還帶了點英氣，隻是這時因為怕生有些扭捏。
“這是？”我向陳婆婆問道。
“這孩子叫陳語馨，語言的語，溫馨的馨。”陳婆婆說。“自從上次見到你，她就總跟我吵著要再請你過來，這會子又不好意思了。”
我見過她嗎？我仔細回想著。看看劉嘉和強森，他們兩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不記得了？”陳婆婆說著，指著她頭上綁頭發的手帕。“她還說這個是你給她的呢。”
小女孩兒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我趕緊摸摸她的頭。她這時才抬起頭來看著我。手帕？我給過這麼小的女孩子手帕麼……不對，這東西我自己都不用，怎麼會拿來送人的。我看著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覺得好像有點印象……
“哎？是你？”我驚訝地說。“你是女孩兒？”
我想起來了。在“神降”事件時，我初次被陳婆婆請到陳家作客，遇到過一個混身是汗的小孩子。當時我穿的是西裝，就順手把裝飾用的手帕抽了出來給他——不對，應該是她——擦汗。後來我就把這件事忘到腦後去了，而且我一直以為她是個男孩子。
劉嘉和強森莫名其妙，我就向他們簡單解釋了一下。
“這就是緣分哪。”陳婆婆把她抱在腿上，對我說道。“你跟這孩子有緣啊。”
強森和劉嘉都沒往心裏去，我卻注意到陳婆婆的眼神認真了起來。她這是話裏有話，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