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層已經被恐慌的氣氛籠罩，雖然還沒到用餐時間，食堂裏已經到處是議論紛紛的人們。我要收拾的東西也不多，隻是幾件換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而已，很快就收拾好了。回到程雯那裏，程笑笑也剛好收拾了東西過來，提著一個看上去放了衣物的大包，背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居然還抱了個長條形狀的抱枕，上麵印著那隻很有名的沒有嘴的貓的花紋。
“你就留在這裏，不要出去。”程雯說。“你爸爸不在，還是小心些吧。”
程笑笑默默點點頭。
“你說過會幫我的吧。”程雯的聲音變得有些嚴肅，不再那麼溫柔。
“我……”程笑笑回答得很猶豫。
“好在你爸爸已經離開了。”程雯說。“至少目前，不會讓你為難的吧。”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程笑笑不要去幫其它三個人。程笑笑鬆了口氣，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理解到目前的局麵有多麼凶險。這也難怪，就算是我和程雯兩個挑起事端的人，也沒有把握住事態的全貌，何況是她。
程雯輕歎了一聲，然後振作精神，擺出一副冷酷的麵孔，向我說：“跟我來。”
我們沒有再說話，一直走到程小龍的房間前，程雯停下腳步，我也在她身後站住。裏麵正傳出大聲吵鬧的聲音，聽上去是程遠誌和程琪。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包括李伯也沒有見到，想必是躲開了。裏麵的人對我們的到來似乎毫不知情地繼續吵著，按照道理來說應該是不可能的，大概是程雯用了什麼手段吧，她沒對我說，我也沒有看出來。
“……明明不是我找你的麻煩！你為什麼懷疑我！”程琪尖叫著，聲嘶力竭，完全沒有平時的形象。愛子心切，我想著，但是沒什麼感慨。
“當然是查出來了。就是你那個死了的寶貝兒子指使的。”程遠誌的聲音帶著冷笑。
“那你就要殺了他嗎！”程琪的聲音越發淒厲，屋子裏傳出廝打的聲音，然後是“啪”的一聲，非常響亮的耳光。
“冷靜一點，瘋女人！”程遠誌的聲音也激動了起來。“你真當我會和那小畜生一般計較麼！”
“你怎麼這麼狠心……你怎麼這麼狠心……”程琪的聲音帶著哭聲，幾乎聽不清楚。
“說了不是我！”程遠誌的聲音帶著不耐煩。“沒完沒了。”
“他是你的兒子啊！”程琪再次尖叫。
一時間空氣凝固了，隻有程琪的哭泣聲隱約傳來。我和程雯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意外，沒想到居然會聽到這種秘密。
過了很久，才聽到程遠誌苦澀的聲音：“你是說……他……”
程琪隻顧哭泣，沒有回答，也可能點了點頭吧。
“真的不是我……那會是誰……”程遠誌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隻有哭聲。然後我聽到腳步聲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徘徊了一會兒，然後越來越近，應該是程遠誌要出來了。程雯沒有躲開的意思，我也一動不動。
“你去哪兒？”程琪淒厲的聲音再次響起。
腳步聲在門前停住，程遠誌說道：“我去查……我要殺了他……報仇……”他的話語因為情感的劇烈起伏而斷斷續續，聽起來是咬著牙說的。
門被從裏麵打開，程遠誌走了出來，看到我們時一愣，臉上還帶著心亂如麻的表情，似乎想開口說什麼，但終於隻是用充滿敵意的目光瞪了一眼程雯，一言不發地走掉了。
“怎樣？”程雯小聲問我。
“挑起他們的爭鬥恐怕不太可能。”我也小聲回答道。“隻有把矛頭引到程蕭身上去了。”
程雯點點頭，然後說：“程琪這邊交給我。你去程遠誌那邊探探口風。”
“這邊還是我來吧？”我說。
程雯用疑問的目光看著我。
“程琪現在做出什麼事來也不奇怪。再者說，她中年喪子，還是挺可憐的，我怕你會心軟。”我沒有隱瞞，把心裏所想的事都說了出來。
“沒關係。”程雯笑了一笑，有點高傲，似乎也因為我的坦率有點高興。“我沒那麼軟弱。”
“我知道。”本來我想接上一個“可是”，不過看到程雯堅定的目光，我隻能點點頭。
“倒是你那邊要小心。”程雯說。“畢竟，你沒有力量。”
“問題不大。”我微笑著回答道。“程遠誌看來還算理智。”
程雯點點頭，帶著淡淡的笑意，說：“讓我們來看看，這個世界還會瘋狂到什麼程度吧。”
我轉身離開，身後傳來程雯推門走進房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