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那麼嚴重。”他擺擺手笑道。“家裏的幾個主人都蠻風流的,雯小姐現在還小,將來……算了,還是說琪夫人。看你長得也不錯,要是有心嘛,未必不可能。”
我沉默不語。他有意無意地挑撥了我和程雯之間的關係。而且從他的話語中看來,似乎已經知道了程琪的意圖。果然這個老人決不是總管那麼簡單的身份。那麼他是在為程琪做說客,還是替程蕭或者程鐵雲試探我呢?他一直在繞圈子,我也隻能陪著他打太極。
“說實話,要說不想那是騙人的。”我苦笑一下。“不過我是雯小姐的管家,這立場有點微妙。我是為了賺錢來的,可不想把命搭進去。”
李伯眯起眼睛:“那如果你不是雯小姐的管家呢?”
他突然對我有些敵意,讓我明白他是傾向家主這一派的。程雯在最初就已經表明了立場,我當然不能隨便樹敵,可是又不能把自己的態度表現得過於鮮明。
“這個如果不成立。”我淡淡地說。“既然領了薪水,我當然要做好這份工作。”
李伯看了我好一會兒,我平靜地和他對視著。似乎他看不透我的想法,於是這個話題也到此為止。我們又隨便說了幾句天氣風物之類無關痛癢的話,然後我告辭離開了。
夜裏,我躺在床上,恍惚中聽到有人問我:“你要毀了程家麼?”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低沉得恰到好處,略有些沙啞,飄蕩空靈,似乎從太古時代傳來。雖然語調很冷,卻帶著無盡的魅惑。我連恐懼都忘記了,想起身看一眼這個女人,卻發覺全身上下隻有嘴能動,其它部位完全動不了,連眼睛都無法睜開。
“不是。”我呢喃著回答。意識已經完全不受控製,心裏想什麼就會說什麼,然而這種感覺很舒適。
“可是你卻要在這裏掀起波瀾。”女人繼續說。“為什麼?為了真相?還是為了愛情?”
“為了尋找我還活著的證據。”我脫口而出,才意識到自己真正的想法。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再次開口,語氣裏帶了一絲無奈:“所以程家的人隻是祭品麼。對你來說,程雯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我一直避免考慮這個問題,因為根本得不到答案。
女人再次陷入沉默。我感覺到有氣息吹到臉上,然後有一隻冰冷柔軟的手抓住了我的喉嚨,但是並沒有用力。就這樣停頓了好久,女人輕歎一聲,把手收回去了。
“你不是程家的人,本不該讓你為所欲為。不過你和程家緣分不淺。程家有此一劫,大概是天數。由你去吧。”女人離開了,聲音越飄越遠,最後消散在空氣中。
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恢複意識,猛地坐起來,隻覺得心跳得飛快,後背和額頭上全是冷汗。借著窗簾縫隙透進來的月光,可以看到房間裏空蕩蕩的,除了我之外沒有別人。剛才的情形還曆曆在目,分不清楚是夢境還是現實。沒什麼可怕的,我對自己說,可是冷汗止不住地流。我抓過床頭的打火機和煙盒,手抖得幾乎點不著。連續抽了四五支煙,我的情緒才穩定下來,喝了幾口冰水,躺回床上,一點睡意也沒有,睜著眼等天亮。
第二天,我對程雯講起這件事,當然關於她的那部分略去了。她吃了一驚,托起我的臉,在脖子上仔細端詳了好久,確認沒事之後,才長出一口氣。
“她向來不會在意家族成員的爭鬥,可是沒想到卻對外來的人有敵意。”程雯抱歉地說。“我疏忽了,才讓你遇到危險。不過她既然已經說了不會插手,那倒是件好事。”
“‘她’是誰?”我問道。
程雯想了想,搖搖頭,笑著對我說:“現在就當沒這回事就行了。以後你會知道的。”
我沒有再問。程雯臉上有些發紅,輕輕拉住我的手,小聲說:“你沒事,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