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鄭秋搶著說。“這可是城市級別的問題,力量不夠根本做不到。反正我是不成。”言語中沒有失落,倒是滿滿的為雪姨自豪的感覺。

“再過幾年你就沒問題了。”雪姨笑著說。“我聽說你的力量也變強了,不用非得寫字,隻是讀出來就可以了?”

“哎?這個你也知道?”鄭秋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現在還是不如寫出來的力量強就是了。”

回想起來,確實隻有最近的狐狸事件和李明哲那個時候,鄭秋是讀出來的,以往都要寫字,還有一次用了我不少血。原來這是說明她的力量變強了?

“說話回來,我還真不知道雪姨你也有‘力量’,保密得真好。”鄭秋吐了吐舌頭說。“而且還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高手啊。那你的力量是什麼呢?”

“我是‘丹青’喲。”雪姨回答道,“不過我前些年因為一些事和家裏斷了聯係,最近才回來,所以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啦。”

“‘丹青’?”鄭秋想了半天,突然仰起頭看著雪姨說:“你是那個離家出走的‘畫’?”

雪姨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那你排進‘四聖手’時多大?”

“嗯……應該是十九歲。”雪姨笑著說,雖然自信滿滿,但是卻不讓人覺得驕傲,這就是成熟的人格魅力吧。“不過我也隻排第四哦。”

“那已經很了不起了好吧!”鄭秋撇著嘴,一副受不了的樣子。“其它三個可都是長老級的人物啊。你是怪物嗎?”

“呸!”雪姨笑著啐了她一口。“小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鄭秋嘻嘻一笑。“那你怎麼又回來了?而且還接下這個工作?”

雪姨猶豫了一下。鄭秋看不到她的臉,我卻看到她的表情中帶著悲傷和愛惜。“反正回來了嘛,正好有這個工作,我就接下來了。而且這次你也要一起來,算是帶帶你吧,那我更得來了。”

“我也一起?”鄭秋一臉的期待和躍躍欲試。“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明天我就回去,機票也訂好了,回去那邊還有工作。”

“唉?這麼快?”鄭秋很可惜。

我聽著她們說話,一知半解的,完全被排除在外麵,隻好自顧自地喝水抽煙。她們聊起了以前的事情,聽起來也沒什麼營養,有時候還小聲說悄悄話。後來到了晚飯時間,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去附近的飯店點幾個菜,打包回來吃。當然是我去跑腿,她們繼續聊著,我都不知道有什麼可以說得這麼久。不過我也早就坐不住了,被人當空氣實在不是什麼好滋味。

到了快十點鍾的時候,雪姨接了個電話,然後讓我們準備出發,還特意囑咐我們穿上些防風的衣服。雪姨從行李箱裏不知道拿了些什麼放在挎包裏。小區門口有一輛黑色的奧迪在等著。我們上了車,一路上她們還是聊著以前的一些事,我隻好看著窗外閃過的昏黃的路燈發呆。

目的地是市中心的最高樓,也是標誌性的建築。雪姨和等在門口的一個西裝領帶的中年人打了個招呼,然後我們坐電梯直升頂層,又走了一層樓梯來到天台上。風很大,也有些亂。四周有鐵絲網防護著,邊緣有向外的霓虹燈,雖然沒有直接照到我們的燈光,不過還是能夠看得清東西。

我們一起走到邊上,隔著鐵絲網向外望去。整個城市燈火通明,連天空也顯得有些灰暗。到處都是蜿蜒著的道路,路燈和來往的車燈仿佛一條條小蛇。看不到建築的輪廓,看不清人,隻看得到各種顏色的燈火,冷漠地發出無機質的光線,讓人不禁錯以為身處空無一人的荒原。腳下的半空中飄蕩著一層薄霧,在燈光的映照下變成暗紅色,把一切都變得迷蒙虛幻。

“紙醉金迷。”過了許久,雪姨淡淡地說,帶著種看破紅塵的味道。我和鄭秋對望了一眼,沒有說話。

“這裏是欲望的漩渦。”雪姨一半像是自言自語,一半又像是在讀詩一般地繼續說著。“每個人都戴著麵具。每個人都隻追求著自己的目標。無數的生命在這裏交錯,碰撞,卻沒有火花。沒有信任,也不需要陪伴。這個城市太大了,大得人與人之間也如此遙遠啊。”

我看著雪姨的側臉。風胡亂地吹動著她的發絲。她的眼睛很明亮,但是卻很冷漠,幾乎和外麵的燈光融為一體。在這一刹那,我感覺到了她掩藏起來的滄桑,仿佛被風雨侵蝕了多年的石像。

我又轉頭向外麵看去。我能理解她的意思,但是未免過於消沉。她到底經曆了怎樣的人情冷暖,才會讓她在現在這個年紀,還如此憂鬱和淒涼呢。

鄭秋抬起手,握住了雪姨的手指。雪姨轉過頭來看了看鄭秋,又看了看我,然後笑了笑,說:“年紀大了,發點牢騷。差不多應該做點正經事了。”

雪姨走到天台中央,從包裏拿出一大卷宣紙放在地上,又掏出幾塊鎮紙,把宣紙鋪平之後壓住。然後又拿出毛筆、筆架和硯台在旁邊擺好,掏出一瓶墨汁往硯台裏倒了一些。全準備好之後,對著鄭秋招了招手:“來吧。第一步你來做做看。”

鄭秋雙膝跪在紙張旁邊,拿起筆蘸飽了墨,凝神想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在紙上寫字。才寫了兩個字,她的呼吸就開始有些亂了。等到十個字寫完,正好占滿了紙麵,她已經喘得很厲害了,勉強把筆放回筆架上,身子一軟,栽進在旁邊等著的雪姨懷裏。

“力量倒是強了不少,但是字可有點退步了。”雪姨溫柔地抱著鄭秋站起來。“最近都沒練字吧。”

鄭秋沒有回答,借著燈光我看到她的臉色很蒼白,頭上全是汗,像是運動過量的樣子,但是呼吸慢慢平穩一點了。

雪姨把鄭秋推到我懷裏,我也反射性地抱住。鄭秋稍微掙紮了一下,但是用不上什麼力氣。我和鄭秋對視了一下,臉都有點發紅。一陣風吹過,鄭秋哆嗦了一下。我想了想,用袖子把鄭秋頭上的汗擦了擦,然後拉開外衣的衣襟,把她半個身子包在衣服裏麵,免得她被風吹了著涼。

雪姨完全沒注意我們。她又拿出一張紙來,比之前的小得多,大概有兩張A4紙那麼大。她也沒有鋪在地上,直接用手拿著,右手把毛筆又重新蘸了墨,用很快的速度在上麵畫著什麼。她專注的樣子和之前判若兩人,散發出一種高傲和自信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