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餐廳就坐,高瞿額外關心嘉薏,不僅一就坐便讓服務員端一杯白開水上來,還特地找來一個抱枕放到她身後,這動作親密地讓她總有些抵觸。她趁駱庭不注意,用胳膊肘捅了高瞿,低聲問道:“喂,你沒吃藥嗎?這是幹嘛啊?”
高瞿隻是衝她使了一個眼色,又笑著說:“藥呢,不能現在吃,等會吃完飯再吃好不好?”說完剛想去摸嘉薏的頭,立刻被她擋了過去。
駱庭沒有抬頭看他們,隻專注地點餐,看了一會又將菜單遞到嘉薏麵前,被卻高瞿搶了過去,他看著菜單,笑著說:“我幫你點吧,你生病了吃清淡點就好。”
嘉薏有些不滿,故意冷嘲道:“清淡點,不會就給我來杯白開吧?”
“當然不會,沙拉吧和蔬菜湯吧,燕麥粥也可以吧?”高瞿這句話卻是朝駱庭問的,駱庭正端著杯子喝水,被問到時沒多少意外,無比自然地稍稍點了點頭。
明明是嘉薏要吃的東西,卻絲毫沒有要考慮她的意見,她頓覺不滿,但也早已看出高瞿在駱庭麵前耍故意秀恩愛的把戲,她實在不願意被人利用,便趁著高瞿突然出去接電話的間隙,剛想著坦白,誰知卻被駱庭搶先開了口:“你看起來要比想象中要強大得多啊?”
“什麼?”嘉薏有些不知雲裏霧裏。
“沒什麼……隻是你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樣。”駱庭笑著,很冷靜地笑著。
嘉薏仍在琢磨著她的話和那意味深長的笑,麵前的飯菜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駱庭又問:“怎麼,沒胃口嗎?”
當然沒胃口了,這些都不是她喜歡吃的!明明被病痛折磨不已卻還要被高瞿用清淡到極點的食物“蹂躪”,而她隻能慘笑道:“對啊!”
駱庭立刻轉化成醫生的口吻說:“沒胃口是正常的,什麼時候感覺到有胃口,什麼時候感冒就差不多好了。”
嘉薏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有種天然的讓人信服的力量,她語調平穩,卻擲地有力,她的魅力就是這樣,明明安靜地如一汪湖水,卻還是讓人忍不住用神秘揣測,她手裏的叉子隻顧專心優雅地將食物送進她微微開啟的嘴唇,絲毫沒有覺得被人盯著是一件需要緊張和不舒服的事情,也許她這樣的人早已習慣被人暗中盯著——就如此時,站在門外接聽電話的高瞿,眼睛至始至終沒有離開櫥窗裏駱庭的側臉。
在駱庭沉著優雅的光芒下,嘉薏覺得自己成為高瞿的“共犯”顯得有些齷齪,終於把咽回肚子裏好幾次的話說了出來:“其實我和高瞿,我們並沒有認識多久,頂多算是普通朋友,都是因為他表妹……”
“嘉薏!”
還真是巧合!
高瞿不知什麼時候進門了,他打斷嘉薏的話,定睛看了看駱庭,她還是麵無表情,好像剛才嘉薏說的,她早就知道了一樣,又或者她根本就不關心。
嘉薏也知道這種“巧合”包含多少高瞿的執意。她竟有些可憐他起來了,想到高瞿畢竟幫了自己那麼多,當麵拆台也太傷他自尊了,何況現在她也虛弱乏力地很,根本無心戀戰。
駱庭的成熟冷靜,嘉薏的矛盾糾結和高瞿的執迷癡情,三個人就帶著不同的心情吃完了這頓飯。
駱庭下午還要出診,便一個人回醫院了。高瞿把嘉薏送回公寓。路上,嘉薏沒有怎麼說話,但高瞿卻看出來她在努力憋著。
“說吧,有什麼想問的。”他握著方向盤,目光淺淺地,隻朝前望著。
嘉薏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似的,一大串疑問都要擠爆肚皮了,但她看著麵色暗沉的高瞿,卻隻小聲問了句:“她是你……前女友?”
嘉薏把“前”字說得很輕很輕,盡量讓人感覺不出來她有想要強調這個字的意思。但高瞿還是聽見了,說:“嗯,前女友。”
嘉薏沒有再問下去了。
麵對她的突然安靜,高瞿倒先奇怪了,說:“不問了?”
嘉薏點了點頭,整個身子都靠在座椅上,無比安靜地閉上了眼睛。她滿腦子都是馬克,她努力對自己說:“絕不能讓他成為錯過的風景,她寧可低頭、願意軟弱,也絕不要在錯過後裝作強大,她絕不要成為下一個高瞿!”
“醫藥費你不用想著還了,你也算幫我一個大忙了,我們兩清了。”
嘉薏卻冷笑了一聲,說:“我呢算是治病,你這啊純粹是給自己的添堵,哪裏算兩清啊……”
高瞿看著仍閉著眼的她,也忍不住笑了幾聲,兩人都沒再說話。
星光沉沉,人世間誰會還沒段遙遠的過去呢?隻是放不下的人隻獨獨憑吊那麼寥寥幾顆晶瑩,而追夢向前的人早已將過去納入浩瀚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