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遙華醒來時,碧空如洗雲淡如紗,又是一個明媚的豔陽天。
往昔歲月裏,她曾渡過許多這般的豔陽天,這種天適合曬菜幹,適合去摸魚,適合去摘果,適合……好似什麼都適合。
她最喜歡的便是豔陽天,經常跑到河邊躺上一下午,被曬傷了肌膚也全不在意,那種閑適,那種溫暖,令她覺得人生圓滿。
隻是今日這個豔陽天,透出了無盡的淒楚與殘敗。
她生活了十一年的小院塌了,身邊盡是破碎的香案和壇子,若不是這一切實實在在就在眼前,她會覺得昨夜的一切根本就是場噩夢。
是夢該多好!
沈遙華慢慢抬手護上眼睛,無聲痛哭起來。
有涼涼的東西咯著眼皮,她不看也知左手中是巴掌大小的白玉玉像,右手中是一根墨綠的簪子。
她恣意的流著淚,浸濕了玉像,浸濕了簪子,腦海中清晰的閃現出老神婆最後那一躍,在狂雷中消失無蹤。
原來我看到了!
沈遙華突然翻了個身趴在地上號啕大哭。
要是沒看見有多好,要是什麼都沒發生有多好!要是老神婆沒收留她這個災星該有多好。
那她便不會被雷劈至灰飛煙滅了不是嗎?
老神婆說不是她的錯,可是那雷是衝著她來的不是嗎?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沈遙華心頭沉重的像灌滿了鉛,不住捶打著地麵,希望誰能給她個答案,誰能將老神婆還回來,如果可以的話,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哪怕是死!
可是沒人會給她答案,她隻能無助又哀絕的痛哭,哭到暈睡,醒了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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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給我碗水喝好嗎?”
沈遙華站在一戶人家籬笆牆外啞著聲音討水喝,她哭了兩日後收拾了些兩件衣裳和剩下的蒸餅上了路,途經一個小村落時喉嚨火燒似的疼了起來,不得不打起精神上門討水。
籬笆院內有個老婆婆正曬著太陽紡線,聽到聲音抬起滿是皺眉的老臉眯著眼看了她兩眼,忽的瞪了她一眼,轉身進屋關緊了房門。
“……”
沈遙華覺得很尷尬,抓了抓頭迷迷糊糊轉身去了另外一家,這回問的是個在院中玩耍的光屁股娃,誰想一開口,娃立刻驚叫一聲兔子似的跑沒了影。
怎麼了,我像鬼?
沈遙華茫然的眨了眨眼,一腳重一腳輕的走過了村莊,直到在一條溪邊停下來喝水時看到水中倒影才明白人家為什麼躲著她,她還真的像鬼!像隻剛從土裏鑽出來的鬼!
她這兩日過的十足渾噩,哪裏顧得上整理自己。
別說是他人了,就連自己也被嚇了一跳。而等用水將頭臉洗幹淨了,沈遙華發現自己更嚇人了。
她臉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刮痕和淤青,額頭上尤其嚴重,像是被人狠揍了一頓似的。
她坐在河邊發了一陣子呆,便垂了頭匆匆趕路,盡量避免與人碰麵。
兩日後,坐在田埂上啃餅子的沈遙華望著田中幾乎與她一般高的雜草心生疑惑,這時節本快秋收了,莊稼呢?還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