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青是一種酒的名字,也是一種蛇的名字,總之,它是個好名字。
沈淵一生之中沒有做過幾件後悔的事。
但每次夏桑菊來龍吟山莊蹭吃蹭喝的時候,他都覺得有點後悔交他這個朋友。夏桑菊蹭吃蹭喝幾天之後,還把鋪蓋也帶過來,擺明了要住下來的意思,沈淵開始覺得很後悔了,再等到夏桑菊把他存了十多年的陳年竹葉青喝了一大半時,沈淵覺得腸子都悔青了。
每天,莊內莊外的事情多的總是令人心緒不寧,一子不慎,全盤皆輸。
煩心白發三千丈,奈何揮劍斷清源。
每天的申時三刻,沈淵都會在山莊後山的竹林練劍,這是他雷打不動的習慣。他舞著劍,劍鋒淩厲,竹葉隨著劍鋒掃過之處蕭蕭而落。
他的劍很少能有人擋得住,但是他的確是停了下來,因為他已經聞到了那一陣陣的酒香,而且是陳年的竹葉青,他再也不能靜下心來,準確的來說,他的心都在滴血了。他知道,夏桑菊又在偷喝他的酒了。
夏桑菊坐在涼亭上,桌子上擺滿了八壇竹葉青,他美滋滋地喝著酒,對沈淵道:“沈莊主,你可不能太小氣呀,要不,過來喝一杯”
夏桑菊又喝了一大口,道:“有酒,有景,隻可惜還差一樣東西”
沈淵道:“還差什麼?”
夏桑菊道:“還差點兩斤牛肉,一碟豆幹。”
夏桑菊撓撓頭接著道:“其實如果嫂子願意的話,還差幾個陪酒姑娘”
沈淵道:“隻是到底誰去跑這一趟?”
忽然間,沈淵眼神冷峻,似乎要把夏桑菊看穿,夏桑菊也冷冷的看著沈淵,兩人就像是繃在弦上的兩根箭,蓄滿了全身的力氣,一觸即發。
兩人一起出手。
夏桑菊出手是很快,比沈淵更快,但他還是輸了,輸的很徹底,因為他出的是剪刀,而沈淵出的是拳頭。
沈淵得意洋洋,道:“還不快去”
夏桑菊隻能乖乖地去取下酒菜來。
沈淵聞著酒香,他當然知道偷喝這種事很對不起朋友,本想拚命忍住,但轉念一想,“我喝的是我自家的酒,應該算不上偷喝”
他喝完一壇,又拿起一壇酒,正在拍開壇子上的泥封,發現有點不對勁,似乎有什麼東西洶湧而來。
通常練武的人對危險都會有一種直覺,這種直覺的來源是訓練多年的耳朵和眼睛,所以沈淵很相信自己的直覺,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向沈淵襲來。
但是當他看到腳下越來越密集的一堆堆綠色的東西,他惡心地幾乎要把昨天的飯都吐出來。
那不是什麼東西,而是一條條手指一般大小的蛇,渾身每一個鱗片都是碧綠,連眼睛都是碧綠色的蛇,向沈淵吐著碧綠色的信子。
沈淵可以於百裏之內取上將首級,亦可以擊敗天下最快的劍客,但他奈何不了方圓幾裏的竹葉青,它們盤踞在竹枝上,涼亭上,幾乎每一寸土地上都爬滿了竹葉青。
沈淵的嘴角微微上翹,勾起一抹輕蔑微笑,道:“這樣就想要我沈淵的命嗎?”
他把所有內力注入劍中,往毒蛇最密集的地方揮了一劍。
劍氣掃過的地方,開辟出一條血肉模糊的路,留下一灘碧綠色的血水和爛肉,趁著這個空隙,他飛身而起,攀上最近的那棵竹子,可他忘記了竹葉也是碧綠色的,碧綠色正是竹葉青蛇的保護色,滿滿的一竹子都掛著竹葉青蛇。
忽然沈淵感覺身上有一種冰涼的東西滑過,身上一麻,還來不及反應,千百條竹葉青已經順著竹子爬了上來,沈淵潛意識中隻知道把劍亂砍,不一會,沈淵已經把一根好好的竹子修理成一根沒有枝葉的竹竿了。
他快速地不斷地從一棵竹子跳到另一棵竹子,但是他沒有快得過成千上萬的竹葉青,它們就像箭一樣對沈淵緊追不舍。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他的行動開始僵硬,他的劍已使不出任何力氣。在最後一刻,他仿佛看見了一個人,是一個女人。
沈淵醒來時的第一眼看到了華之蒿,她正在脫他的衣服。
他渾身麻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推開她,道:“你在幹什麼?”
華之蒿道:“脫衣服”
沈淵緊緊護住他的身體道:“你,你別碰我!”
華之蒿冷笑道:“你怕什麼,怕我強奸你不成?”
沈淵道:“怕的”
華之蒿道:“那你為什麼不逃?”
沈淵道:“這種事情,我一個大男人做不出來”
華之蒿道:“既然你不逃的話那就閉嘴吧”
華之蒿手上的銀針迅速飛出打中他的穴道,令他動彈不得。
沈淵啞口無言,每一次麵對她,他很多時候都隻能閉口。
華之蒿冷冷看了他一眼,道:“碧落丹隻能暫時緩解毒性,如果不徹底清除傷口,你隻能等死,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安靜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