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都城望京,宣和十年,冬月十七,天降大雪。
經過一夜的落雪,大雪封了城門,望京城裏鋪了厚厚的一層銀白,沉靜而又寂寞。
卯時未至,天色漆黑,銀白的雪地忽然映出了一隊隊人影來,人影們手中或拿著掃把,或扛著鐵鍬,或手中拿著盤子向著雪地裏傾倒什麼,他們出現在望京的各個主要街道,他們衣飾不同,卻是個個動作麻利,行動有數,不一會兒城中的主幹道便已經疏通了,掃雪的人的陸續散去,這個城市開始醒來。
望京總共有三層,最裏麵的便是皇城,皇城以外稱是內城,內城之外就叫著外城,裏外三道高高的城牆再加上團團護住整個大齊最高的統治者。
望京內城東門裏,禦風侯府,後園。
在整個大齊裏,沒有人不知道禦風侯的,不僅僅是因為他曾經的赫赫威勢,更主要的還是因為他大興土木,在原來沒有山的地方,硬生生的造出了一座山。望京地處平原之地,地勢平坦,甚少見到高山,而望京裏本也沒有山,但如今隻要在望京城外一眼便能看見城裏那一座高出城牆許多的小山。那山確實也隻能稱為小山,山體的範圍不過幾十丈,高度也隻有百丈。
在這寸金寸土的內城裏,禦風侯府可算是非常大的也非常豪氣的一座莊園。
禦風侯府地約有二百畝,是先帝親自畫下的範圍,賜予柳南易。那一處地麵本是十片平坦,但柳南易也許是覺得這平坦的太沒意境,便叫人千裏迢迢從漠北之地運來土石沙泣,壘成了一座百丈高的假山,又叫人開渠引水,在山腳下挖下了一個十幾裏方圓的湖泊,岸邊種上楊柳,鋪上細沙,引湖中之水上山,從山頂墜下,形成了一方流瀑。
辰時,天已明。
柳府後園裏,此時也不過是一片蕭索的銀白,雪下得小了些,山腳下的湖邊有一個小小的水閣,水閣上白色的布縵飄飛,嘩啦啦的流水聲,清脆動聽,水聲中卻有琴聲婉約。
那一方小亭裏,此時正有三個人麵相而對,冬日的早晨,寒風吹到臉上一片冰冷。
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女端坐在閣中,她的身前有一張小幾,幾上有琴,她的雙手拂著琴弦,微微低著頭,看不清神色。琴聲錚錚,婉轉悠揚。
她的對麵,一個青衣的男子斜靠著亭柱,手中抱著一把長劍。他有著一張削瘦的臉,線條利落而硬朗,隱隱透出一股鋒芒之意,一對劍劍眉下是一雙銳利的眼,那雙眼裏藏著冷意,隻是在看向少女時隱隱透出一股溫和。
青衣男子的身邊坐著卻是一個一身緊身黑衣的男子,男子雙目微閉,雙手指尖輕輕敲著小幾,似乎是在和著節拍。這人的麵目冷俊,但相比青衣男子的麵像顯得要柔和一些,隻是皮膚蒼白的厲害,一張臉顯得極為的漠然,緊抿著的薄唇隱隱透著一種無情的味道。
青衣男子的眼神總是在女子和黑衣男子之間轉換,眼神明暗莫測。
少女手指微顫,卻是錯了一個音符,本來流暢的樂聲忽得一頓,戛然而止。
黑衣男子猛然睜開了眼,那一雙眼明亮如星,卻是沒有半點情緒,他隻看了她一眼,然後站起,轉身,離去,雪地上隻留下兩行淺淺的腳印。
“他又走了!”白衣少女抬起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黯然,神情失落。
“哥,我彈琴彈的真的很差嗎?”
“哪有?阿蠻彈的很好啊!冷麵不是每次都來聽嗎?”
“可是,每次我沒彈完他就走了!”
少女將身子伏在琴上,枕著頭,她有著一張微圓的臉龐,肌膚白皙的近乎透明,一雙眼睛又大又圓,眨眼之間便露出一股靈動可愛之意,眼睛之上是長而密的睫毛,此時,睫毛微微顫動著,咬著著嘴唇,倒顯出幾絲楚楚可憐的意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