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農家院舍,院子裏堆放了些鏽跡點點的農忙用具,兩塊白石磨就的石磨安然靜立在夕陽的餘暉裏。
院門嘎吱一聲開了,一個身著普通男裝的少女跨進院子,手裏拿著滿滿一袋銀錢,眸子明亮。少女轉身關上門興高采烈叫道:“娘,我回來了。”
少女鑽進屋裏,把錢丟放在桌子上,走去正在踩著破舊織布機的婦人身後。婦人隻在腦後盤一個發髻,耳朵上戴著一對素銀的耳環。少女從背後抱住婦人,頭擱在婦人肩膀上,撒嬌道:“娘,你怎麼都不理我啊?”
婦人緩慢出聲:“又去哪裏了?”
“就出去幹點活,娘,我不是為了賺點錢不讓您那麼辛苦嘛。”
婦人無奈嘮叨起來:“花夏,你都這麼大了,老這麼拋頭露麵。再這麼胡鬧下去可怎麼嫁得出去?娘是替你著急啊。”
叫花夏的少女道:“娘,您一不開心就不叫我夏兒了。夏兒不出嫁,一輩子陪著娘。”
婦人停下手裏的動作轉身:“又胡說,你是想娘被人罵是不是?哪有養了女兒嫁不出去的理?”
“好啦好啦,我以後聽您的話,不出去胡鬧,在家陪您織布繡花好不好?”
婦人道:“可別再騙娘了。”
花夏一本正經道:“我保證。”
婦人臉上擔憂的神色褪盡,終於笑了。花夏鬆了口氣,又抱上婦人,也舒心地笑起來。
花夏從小被母親帶大,母親花氏是她唯一的親人,生活疾苦至極之時便賣了家裏的幾畝薄田,靠織布換錢補貼家用。花夏沒有見過父親,母親說,花夏的爹有一次去山上打獵就再也沒有回來。花夏常說:“不管怎麼樣,要讓我娘過上好日子。”而花氏最擔心的不過就是女兒這一輩子能否過得幸福。
吃完午飯,天色黑盡。
花夏換了自己家常的衣服,來到花氏的房間,爬上花氏的床。
“娘,今天跟您睡。”
花氏走去床邊,“好,咱們娘兒倆今晚聊聊天。”
花夏在床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著,手擦過脖間,頓感不對。花夏伸手在自己脖間四處摸索,緊張地找起來。
花氏看到花夏神色緊張,忙問道:“怎麼了?”
花夏看著她,小聲道:“玉墜丟了。”
說完,花夏跳下床,找來白天穿過的男裝穿上。
花氏拉住她的胳膊,眉頭深皺:“天這麼黑了,是要去哪?”
花夏盤起頭發戴上帽子,看著花氏道:“娘,那是爹留給我的唯一東西,我得去找回來。你放心,我馬上就回來”
花氏拉住她的手,搖頭道:“夏兒,那個玉墜不要也罷。你這樣出去我不放心。”
花夏撥開花氏的手,不容分說地打開房門,轉身道:“娘,我去去就回。”
說完,花夏出了門,消失在夜色中。後聽見院門傳來一陣聲響,之後一切便安靜下來。花氏在屋內擔心得坐立不安:“這孩子,永遠這麼毛躁。找不到玉不要緊,要是人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好。我可隻有這一個女兒呀。”說著,花氏的鼻音重起來,漸近哽咽。
天黑了,幾乎是家家關門上了鎖,街道上一片安靜之景。花夏一路不停歇地跑到白天去的賭場,隻有這裏還人聲鼎沸嘈雜異常。她掀開門簾進去,找到自己白天站的賭桌。花夏努力地往人堆裏擠,良久擠不進去,於是跪下來,扒開人的腿,從下麵鑽進賭桌下。
在賭桌下找了很久,不見玉墜,眼前隻有一雙雙布鞋密密挨著,花夏自言自語道:“如果不是丟在了這,那是去哪了?”
她又扒開人群,爬出來。一個輸得精光的青年男子罵咧咧地擠出人群,剛好看到從桌下爬出來的花夏。男子怨氣無處發泄,怒目瞪著地上的花夏。
花夏抬頭看到男子目光,自覺不對,站起來就想走。男子一把拉住她的衣襟,把她拽回來。男人怒道:“躲在桌子下幹嘛?是不是在耍什麼把戲?難怪我今晚一直輸。”
花夏記著自己現在是男兒身,於是壓沉嗓音,用唯唯諾諾的語氣道:“大哥,我剛才在桌下找東西的,並沒有耍什麼把戲。”
男子看著花夏疑惑道:“你找的什麼東西?現在拿出來看看。”
花夏本想從身上隨便掏個東西出來,可來時太急,身上什麼都沒有。花夏為難道:“我還在找,還沒找到。”
男子譏笑道:“笑話,你拿去騙騙三歲的娃也許行。總之大爺我今天輸錢就是因為你,你來解大爺我的氣。”
男子說著就揮拳上來,花夏緊張地皺眉緊閉眼睛,等著挨這一拳。眼睛閉上良久沒動靜,身邊也瞬間變得安靜下來。花夏睜開眼,一個身著華服滿身貴氣的男子側身站在麵前,一隻手緊緊握住了剛才男子揮過來的拳頭,那名男子疼得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