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牢籠(1 / 2)

無數次睡去,又無數次被馬車顛簸驚醒;母後在雪中的聲嘶力竭在腦海中盤旋,父王的歎息伴隨著呼嘯東風不絕於耳;輾轉幾日,此刻,怕是已經過了秦國垂沙。

不敢奢求這些秦兵停留一刻好讓自己回望故國,少時便聽下人講,山東之外的秦國人,嗜血如命。

隻歎臨走之際沒能好好欣賞楚地這難得大雪中的曼妙風光,從小便在楚歌中懵懂成長,想來,楚歌便是別離之痛吧,項伯伯家的頑皮稚兒是否會哭鬧著尋找禦川姐姐?明年的冬日裏下人們是否會回想起曾經有位小郡主陪伴他們渡過了十幾個寒冬呢?

如果有來生,她定要作那嬉鬧山林間的小麻雀,任誰都無法再來掌控她的命運。

不知過了多久,迷失在夢中的楚國郡主被一股蠻力推行,恢複的意識告訴她,人生的終點,觸手可及。

掀開破舊車簾後映入眼中的世界,是陽光明媚的鹹陽城。

“快下車!”秦兵顯得不耐煩了,凶悍的臉上盡是道不明的鄙夷。

來不及回神的人兒被強行拉下車,趄趔著踉蹌了幾步後終是站穩了些,心中咒罵這群殘暴惡人同時,楚國郡主俯身輕柔腳腕。

“那是你今後生活的地方。”其中一個秦兵指向東邊,循著方向望去,隔河一座平民屋,幽深靜僻,四周是大片枯枝爛葉,楚國郡主不住一陣膽寒,那死氣沉沉的屋子居然是秦國用來軟禁自己的,哪裏是否叫囂著數不盡的六國冤魂?繁華鬧市距那兒不過一水之隔,那裏居然寂靜得如墓場一樣,連耀眼的日光都拋棄了東邊的黑暗。

楚國郡主不斷撕扯著下唇,努力平息內心深處湧動的恐懼,,一瘸一拐走到秦兵頭子跟前,艱難扯上一抹微笑問:“敢問兵爺,小女子何時能歸國?”

這一世已經沒有未來可言,活著的意義是為那銀裝素裹世界裏的一對遙望秦國盼著女兒歸家的夫妻,作為秦國的楚地質子,隻是想得到一個盼頭而已,好在剩下的歲月中,不讓生命逝去。

然而,這群身披鎧甲的男門們竟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為首的秦兵眼角滿是譏嘲,清了清嗓子道:“你有兩種可能會回到楚國,一個是作為勝利之國,滅了秦國,你方可大搖大擺著回去,也算不白費你將在這裏多年的歲月,這二嘛,當然是大秦滅了荊楚,做為質子你也將被殺掉,我們嘛就再辛苦一次,將你的屍首送回往後將是大秦領地的你曾經的楚國!哈哈哈哈哈……”為首的秦兵又和身後的秦兵們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緋色衣著的楚國郡主仿佛聽到了絕望襲向自己的呼嘯聲,攥緊的雙拳中刺痛伴隨著恨意愈加灼熱。

“多謝……兵爺相告。”不甘的憤怒隻能在咬著牙間吐露順從,轉身,她低頭向朝東邊走去。

散亂的長發,遮住了楚國郡主的臉,最終也不見那一弧晶瑩劃過麵頰。

對於午勻之年的的孩子來說,這座建於空曠之地的孤僻之所太過於陰森,血色的身影,與屋子沉重的氣息顯得格格不入,卻與屋子有著異常契合的詭異。

“吱呀”推開被蛀蟲常年啃食而漏洞百出的破舊木門,屋內是隨處可見的蜘蛛網,透過朝北的窗,闖進屋內的是一抹昏暗的浮塵。這是何等寂靜的地方,甚至連自己的心跳聲聽來都如雷鳴一般震耳欲聾,“哢擦”;楚禦川大腦猛地停駐,眼前一陣泛白,腳底不知踩到了何物,可能是木棍,更可能是人骨……想及於此,她有種想敲暈自己的衝動……在借著北窗的暗光看清腳底隻是枯樹枝之後,鬆了口氣的禦川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宛如被灌了丹砂一樣沉重,不敢再向屋子的深處再走一步,仿佛進去之後便會從此消失於這個世界,那隱藏在黑暗角落的獠牙,會在自己再跨出一步後,飛身而來,將自己撕扯成碎片。

楚國郡主有些懷疑,這座屋子是不是已經被秦國遺棄,國富兵強的秦國,居然騰不出九牛一毛的精力來照應質子,換句話說,某種意義上,雖然身為被軟禁的人質,卻比在楚國要自由,但如果作為住所來講連清理都要質子來清理,何況各國質子又是如何這種下等人的生活,明明都曾是錦衣玉食。

還是說,這裏分明是屠殺各國人質的刑場?

斜灑著的陽光也確實被灰塵與黑暗染成了絳色,如同幹涸了的血漬。

知道自己圖想能力過人的楚國郡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早早知道自己在偵查案情的能力也如此過人,當年就懇求父王讓自己跟著常來自己家做客的左尹大人手底下學習學習了。

借著被自己逗笑後的勁頭,楚國郡主開始審視四周,在埋頭快速走過屋內角落後發現自己沒有死之後;終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將整個屋子裏外清理了一遍,連門檻上長出的雜草一道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