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妾發初覆額1(1 / 2)

夜涼如水,冷月淒清,月光照應著奉先殿外積著的厚厚白雪,一片蕭瑟。寒風砰砰地吹著奉先殿緊關的門。

奉先殿內供著梁國曆代皇家祖先的畫像,內侍們平時也隻是按慣例來供些花果點心,不到皇室祭祖的日子,也不很用心地打掃。殿內空曠,隻放著供奉的桌子和蒲團。

無人常來,奉先殿的地龍也沒有每日燒著,方點起的地龍也未能擋住嚴寒,殿內沒放置炭盆,再加上皇後的吩咐,不許二皇子燒炭取暖,小盒子隻能拿著一件厚披風哆哆嗦嗦地站著,苦口婆心地勸著跪在地上的小主子:“殿下,您就別強了,穿上披風把,這殿裏這麼冷,小盒子皮糙肉厚的,都受不了。”

跪著的李軾似是沒有聽到小盒子的話,抿著凍得略微發紫的嘴唇一言不發。

小盒子看這樣都快急哭了,擔心小主子身著單薄,再這寒冬臘月裏跪下去得跪出一身病來。

奉先殿年久未有人處理有些腐壞的門窗,風從縫裏透進來,小盒子的手已經凍得紅彤彤的,不斷來回地搓手,也不能抵抗這持續冰凍的低溫。而李軾仿佛沒有感受到這寒冷,一動不動的。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小盒子看過去,趕緊走過去對來人行了禮,道:“太子殿下萬安。”

進來的是梁國的太子李奕,看弟弟身著單薄,平日調皮好動的他,今日一反常態安靜地跪在此處,就知他已是後悔。從小盒子手上拿來披風,趕緊披在李軾身上。李軾扭了一下身子,想掙開,他便道:“小安已救過來了!”

李軾怔了怔,想開口說話,卻一下子吸進冷氣,一陣咳嗽,李奕趕忙輕拍他的背。咳嗽完後,順了順氣,李軾才對李奕道:“哥,方才禦醫說她救不活了。我怕……”

“母後叫人請了神醫王訓青過來,已救活了小安!你也別在這糟蹋自己身體了,這樣就能彌補麼?給我好好套著披風,小安雖已救活,但還在昏迷,你要是愧疚,跪好了自己去好好照顧小安!平日你……”

話還未說完,李軾抽泣起來,想起母後知道這件事的勃然大怒,下令他跪在奉先殿向祖宗懺悔,並不許人點爐生火,要讓他嚐嚐這寒冬臘月裏墜入池塘凍寒之苦,不知是覺得委屈,還是什麼,一下子就大哭起來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想讓安妹妹說話…嗚嗚……”

想想自己弟弟還是個六歲的孩子,李奕素來疼他,也不好太嚴厲,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邊吩咐自己的隨身太監陳書將自己的手爐給李軾用。

哭過一會後,李軾漸漸收了眼淚,他本就調皮,天不怕地不怕,父皇極寵他,雖母後嚴厲,但出了什麼事,都有自己的太子哥哥兜著,他就在這宮內做起了小霸王。

這次他將安定侯遺孤展小安推進池塘,不同於捉弄太監宮女,事態嚴重。

安定侯展銘定邊疆戰事,入南陳皇都平城,取陳王首級後,乃梁國第一大功臣。

回梁國西南邊境首府錦州後,安定侯先是下令全軍縞素,在展府擺上祭堂,放上陣亡將領牌位,請高僧超度,求他們魂魄有依,敬他們護國安民。

祭禮十四日後,錦州百姓感念安定侯平定戰亂之恩,由大戶人家牽頭,在錦州最繁華的東市裏擺上三日流水席,軍民同樂。

第三日宴席那夜,因次日安定侯要啟程上京城謝恩,便早早回展府休息。

那夜,西陳死士一百人趁展府防備懈怠時殺入,展府六十四口被滅,安定侯與其夫人周芯被亂箭射死。

展小安與周府女管家趙氏燕娘還有周芯之妹周芙躲在小密室中方逃過一劫。

展府被殺震驚朝野,皇上下令將軍杜井亮和刑部尚書鄭信前往錦州搜尋舊朝餘黨。展小安由展銘副將張季學護送上京。

皇後因感念安定侯及其夫人大義,展小安上京後將她帶回皇宮撫養,燕娘及周芙隨之入宮。

皇後甚是心疼展小安遭此大劫,將三人安置在自己的側殿,便於其照料。

二殿下李軾見母後這來了個新的小妹妹,再加上安定侯展將軍的事跡流傳甚廣,對展小安十分感興趣,喜歡每日早晨給母後請安後來逗一逗展小安。

當時在密室中年僅五歲的展小安目睹父母及全府慘烈而亡,被救出後不言不語。李軾的一驚一乍對她並沒有絲毫影響。時日一長,李軾就覺得這個“啞巴”妹妹太為無趣,一點也不像威風凜凜的展將軍。不明白為什麼對他總是板著一張臉的母後能溫言細語地抱著展小安唱歌謠。展小安哭的時候,母後總是第一時間抱著她,輕輕哄她,還為她親下廚房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