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經是五年後,無名長到了十五歲。在這個年代,十五歲便是束發之年,可以征兵分地娶妻成家。這五年,無名雖然沒有錦衣玉食般享受的生活,可日子平靜一日三餐從未空缺,又是長身體的年歲,短短幾年,竟也長成了七尺之餘的身板。又因無名素來刻苦學藝習武,五年來沒有一日荒廢,劍法拳技無不達到極高的層次。也倒應了學武強身毅誌之言,無名伴隨學武無意間生成的隱隱英氣代替了他素有的軟弱低賤,加之他本就生的俊俏清秀,更是會讓人多看一眼。是故隨著年紀的增加便出現了發現這顆寶玉的人
卻不是女人。
那日恰好是袁府少爺十八歲的生辰,又是袁家老爺給兒子娶正房媳婦的日子,雙喜臨門自是要好好操辦一番,於是自是少不了吹吹打打飲酒作樂,加之賓客眾多,酒過三巡,袁府少爺也已酒意酣然,暈暈乎乎的說些個不經之談。
袁府老爺見狀怕兒子當眾出醜落人笑柄,便打發無名把少爺扶去新房,待吉時一到就隻等著鬧洞房了。
無名本是幫襯著楊管事斟酒倒茶的,見老爺吩咐自己也不敢怠慢,上前把少爺的一隻胳膊掛在自己的脖頸後,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少爺往新房走去。
出了待客大廳,經過曲折廊道,又走了好些路才進了少爺居住的別苑。進來別苑,少爺卻說什麼也不肯去新房,偏就生拉硬扯的帶著無名往別苑的陰暗胡同去。無名又不敢違抗主子的命令,隻得跟著他走。
一路避了下人,拐進了胡同盡頭的樹林,無名心下有疑,卻也不動聲色,摸了摸別在腰際的廢劍,腳步漸漸放慢,直到不跟著少爺繼續往黑暗裏走。
卻聽見少爺帶了微微醉意的聲音:“安無名,你來袁府可有多久了?”
無名斟酌了一下:“五年有餘。”
隻見袁少爺轉身湊近了他,抬起手用指尖輕輕劃過無名的臉頰:“是啊,五年多了,”輕笑,“你與那時可是大大不同了呢。”
無名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被摸過的臉頰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把少爺的手指輕輕擋下,微微頷首:“無名已是成人,自是與昔日孩童時期不同。”
袁少爺見狀仰頭大笑,笑聲空洞而不懷好意:“如果真如你之言,那成年後的無名可能看出本少爺是如何之人。“
無名的眼角不著痕跡的向身體的斜後方望了一眼,臉上終於掛了極淡的笑:“少爺天生聰穎身嬌命貴,是富貴之人。”
恰好起了風,無名借著風勁轉過身去,就要攙著袁府少爺回新房。卻猛然被一股力量推到在樹幹上,後麵的人借勁壓在他身後,一瞬間,身後之人身上的酒肉氣味撲鼻而來。
無名皺了皺眉,也沒有推開袁少爺:“少爺若是走不動,無名背少爺回去便是。”
說罷,手臂向後攬過去想要背起袁少爺,不料卻被少爺緊緊束住手腕,動彈不得。袁少爺壓著嗓子靠著無名耳邊說:“我自然是富貴之人,但你卻說透最重要的,”手上的力氣加大,“本少爺,好男色。”
無名聞言身體輕輕一顫,像是害怕的樣子,話上又像警告又像討饒:“少爺自重,此事若被老爺知曉……”
“被我爹知道又如何,反正本少爺看上你了,你能如何?”言語更加輕佻放肆,“你若乖乖從我,今後錦衣玉食自是樣樣不會缺了你的。你若不從,本少爺也可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無名看著右前方的那片陰影一言不發,隻是眼底漸漸涼了下來。
那袁家少爺隻當無名已經默許,不禁心花怒放起來,也不管這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鬆了握住無名的手,一手攬住了無名的腰,一手已經探進了無名的衣襟……
無名的聲音已經冷了:“少爺請自重。”
袁家少爺自恃學了些拳腳功夫就絲毫不把無名的警告放在眼裏,更加輕佻起來:“若我不呢?”
“少爺自重。”手緩緩放在了腰際。
“我偏……唔……”袁少爺痛苦的悶哼出聲,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
的胸口,一把生了鏽的鐵劍狠狠地插了進去,“你……”他不可思議的看著無名,“你……竟敢殺我,你這個賤奴……唔……”隨著無名狠狠地抽出鐵劍,他的生命永遠定格在這一刻,他的眼睛甚至沒能閉合,卻再沒了氣息。
無名閉了閉眼睛,對著右前方那片陰影說道:“出來吧,你都已看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