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出魂魄,饒你不死!”這人正是先生。
“你是誰?沒有人的魂魄能逃得過孽鏡的捕捉,你怎麼做到的?你到底是誰?”樹精尖聲叫著,噴了先生一臉的綠血。
先生覺得自己的頭很疼,像有萬千根針在紮著。這種痛楚,讓他劇烈的顫抖,不停的痙攣,他知道自己快要撐不住了,也很想暈過去,不過暈倒之前,他必須得讓這樹精把小東和白靈的魂魄吐出來。於是他加重了力道,全力運轉著法力,手心的玄光越來越盛、熾烈的光芒如日中天。
“生,還是死?”先生嘶吼著。
“解了繩子,解了繩子,解了繩子我就放他們出來!”樹精流著血大叫,聲音顫抖無比,又興奮又害怕又後悔又痛苦,各種各樣的情緒充斥著他的聲音。他沒想到真有人能不懼這孽鏡子,要是自己再遲一刻走出來多好,那樣就可以真正得到解救了,可惜……。
“解,解了繩子,你,你就沒有能力,放,放他們出來了!生,還是,死!”鏡子還在瘋狂的唰動著,先生拚命咬住嘴唇,將唇都咬穿了,他沒有血液,但陣陣的刺痛讓他保持著最後的清醒。
樹精嘴裏胡亂的吐著血,連他的內髒都吐了出來。他知道自己立即就要死了,他覺得這個人很笨,自己都要死了,竟還用死來威脅著他。於是他哈哈大笑:“我本來就要死了,為什麼要放了她們,大家夥一起死了不好麼?”
“你很無辜,你早就已經死了,你就不想生一回麼?她們也一樣無辜!天底下每一個活著的靈魂都無辜!”一個聲音淡淡的在他背後響著。
是啊!從來到這裏就失去了自由,自己就沒真正活過,不是死了又是什麼?他真的很向往自由,也真的覺得自己很無辜。就算徹底的死了,他也一定要脫掉那鏡子。於是他不得不摧動著最後法力,將那些被他拘著的魂魄給放了出來。
漫天飛舞著的靈魂,像南方大山裏的雪花,一片一片的真好看,他甚至看見那個被他吞噬的靈魂,那個他恨了半生的鬼靈。突然之間,他想起了小花,小花的臉跟那雪花一樣白,一樣好看,可惜自己再也看不見小花了。她最喜歡聽我吹笛子了,也不知道,小花她現在還好嗎?還會願意聽我吹笛子嗎?想著這一切,他那猥瑣的臉上露出了笑,那笑溫柔而安祥。
先生左手擒著樹精,右手用盡最後一點法力,點點玄光牽引著小東和白靈的魂魄淺淺的沒進二人身體。他鬆了一口氣,他想替這樹精了結這最後的心願,右手艱難的伸到結扣上。可是他已經沒有了多餘的力氣去解那扣子了,隻得抓住那結扣,把全身的重量都壓了下去,借助身體的重量,他扯斷了那根繩子。
繩子斷了的一瞬間,萬事萬物都開始變幻,整個秦廣城的天空都破碎了,無數的惡鬼被那破碎之意席卷,撕碎,煙散。而就在此時,秦廣王殿上,有個大紅的身影將手中的生死冊和陰陽筆扔向天空,生生的擋住那破碎的意誌,間不容發的從那意誌的縫隙裏穿出,那縫隙裏突然生出一支手,將他擒在手中,往回拖。那身影突然放聲狂笑,在狂笑聲中,他的身體越拔越高,越拉越長,生死冊輕飄飄地浮在身前,他收起生死冊,一頭紮進那那破碎的意誌中,高聲叫道:來吧,輪回。
天空亮了,有淺淺的雲飄在頭頂,有風吹在耳邊,地上的露水浸著先生的臉,好疲倦啊!他想睡一覺,於是他緩緩的闔上眼睛。卻在最後的時候,看見一個極為英俊的男子,穿著一身大紅的龍袍,飄在半空,撇了他一眼,越飄越遠,再也看不見。同時,心底響起一個聲音:“先生,先生的先,先生的生。不知生於何年,卒於何年!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死死生生,永鎮秦廣王殿!”
先生做了個夢,夢中有個人。這人有著冷冽無匹的眼神,頭戴青雲無極逍遙冠,身穿日月星辰山河袍,高高的立於九天之上,像太陽一般散發著無窮無盡的光芒。而在那九天之下,天傾地覆,山河破碎,始作俑者,卻是一柄縱貫天地焚天煮海的神劍。那神劍拖著浩瀚的星河在這天地之間縱橫來去,而這星河籠罩著天地寰宇,一尊尊高達萬丈的神邸在這星河之中被斬滅,一座座雄渾無比的道宮在這星河中玉碎……
突然間,自那星河之中,飛起一個女子,身著華麗的宮裝,滿頭長發在背後肆意飛舞,那女子長的美極,天地間沒有任何詞語可以修飾她的容顏,她遙遙立於這星河之上,笑著說道:“無情之人,無情之劍,你與那石頭何異?既是石頭,要那心魂做甚?你看這天地,都在你的無情之中破碎,你可滿意?你既無情,我願你無心、無魂,與天地同壽,生生世世,永不墮輪回!”說完,這女子的身子就像諸多美麗的蝴蝶,片片飛舞,片片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