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悶黑的夏夜,幾分皎潔的月亮照耀。

幾個娥兒在宮燈上撲翅,被光線映出幾點身姿,北書房裏亮著燈,禁衛筆挺地站在黑夜之中,黑夜隻能聽到幾聲蛙叫,便是這娥兒撲打宮燈紙的聲音都能夠讓人清晰可聞。

即將登基的秦綱不止一個人呆在上書房裏,他的麵前,跪坐著前領侍衛大臣西門楊的嫡子。

一張書幾之隔,能讓現在的攝政王更加仔細地觀察這位被找過來的西門珮。

這個曾經在帝京聞名的二世主,臉色透著幾分蒼白,身上不合時宜地穿著一身灰白的排扣涼褂,幾絲白發混在額前的長發裏,充滿著頹廢的滄桑,西門世家的子弟,竟然在父親死後,過得一塌糊塗。

方良玉、西門楊,這兩位都是先聖宗身邊的能臣,紅極一時,結果聖宗一死,魯後把持朝政,竟相繼凋零。

秦綱隻知道西門楊因聖宗被刺客驚嚇而獲罪,雖罪不致死,自己卻剖腹自盡,追隨先帝,從來也不知道其中另有辛秘。

找來西門珮,秦綱越問越是遲疑,不會是這個二世主準備了好買賣,找自己投機一把吧?

西門珮有點激動地敘述:“公父死的時候是剖腹,我闖進去,他的腸子全扯在地上,血糊糊一大片,自己正抱著往腹部裏填,他已經快不行了,抬著頭看我,凶狠極了。我自小就怕他,更是害怕,不敢去扶他,跪在他跟前就哭,他就跟我說:‘順了魯後的意思,實不知對錯,我死後,若天下大亂,就將我的屍體挖出來,換個地方埋。’臣沒有多想,奔出去就喊下人收斂屍骨。當時那些下人們就給我講,說公父的手貼在肚子上扳不開,換不上壽衣,當時臣還是沒有多想。他是我父親呀,再不孝,我也不能為了換壽衣讓人將他手臂折斷,就讓他們給想辦法換的。下葬完,魯後就派了人,把家裏圍得嚴實,問我‘公父留的密詔在哪’,我哪裏知道,他們就把我拘禁起來了,家裏幾乎被挖地三尺。當時我就在想,難道先皇死的時候,還給公父留下了密詔?但是我不能肯定。我叔公派人去看我,也問我公父留什麼給我了沒有,不過他告訴我說,我是不會死的。公父為沒有保護好先皇自盡了,知恥而亡,不會罪及家人……隻是我的仕途完了。”

一直激動的西門珮開始哽咽。

也許,這才是他最傷心的地方。他說:“等我出來之後,宅邸就被征收了。家裏的人都被遷往別處。我自己在京城裏買了幾處宅子,反正也不敢討要老宅,就住下了,沒想過魯後是要在裏頭找東西。去年朝廷亂得厲害,今年又遭外寇,這天下是亂了,這是不是就是公父說的天下大亂呢。我心裏想:是不是公父顧念我們幾個,給我們留了什麼東西,跟他一起下葬了的,畢竟他的陵墓是伴先皇修的,很大,我咬咬牙,找來哥幾個一合計,就想給公父挪個地方。公父那地方是不讓動的……這個事兒計劃了,其實一直沒敢幹,後來台王不是垮台,京城裏亂,我們這才敢跑去宗府提這個事兒,花了不少錢,托了不少人,不瞞陛下,都要傾家蕩產了,這才讓人同意。”

秦綱歎了一口氣,為西門楊不值,真是虎父犬子,說了這麼多,還不是家裏窮了,想在父親墓裏找點東西。

西門珮又說:“我們把公父給遷了出來,發現屍體已經腐爛了,要拾骨,就發現他腹部用油布包了什麼東西。”

秦綱望望自己的桌麵,就是麵前的這個東西——一封絹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