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Q繼續盯著她看,好心地提醒她:“這是範思哲的新款吧,水洗沒有關係?”
路子宜又是一笑,彎彎的眼睛亮晶晶的:“已經是我的東西了,幹洗不符合我的風格!”其實聽到米Q的話,她心裏已經開始後悔了。用水洗,隻不過是她根本沒有想過要怎麼保養奢侈品。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胸前的水漬麵積太大,路子宜有些不耐煩起來,扭頭在廁所裏四下張望。米Q好奇地看著她突然奔到門邊,踮起腳湊到烘手機下麵。這裏的烘手機風力很強,路子宜欣喜地看著胸前那片深顏色的地方一點一點地褪成原來的香檳色。
由於烘手機是感應啟動的,所以路子宜必須很吃力地把自己的衣服湊到很高的地方,稍微低一點點,烘手機就自動回複節能狀態。路子宜一米六二的個頭,踮著腳、扯著衣服,裙子底下黑色的短褲都露出邊邊來,模樣有些好笑。
米Q在她背後看了一會兒,笑意浮上嘴角。她又跳下來,走過去把自己的手伸到烘手機下。路子宜自覺地退到後麵,像做錯事的孩子:“對不起啊,一直霸著烘手機……你用你用!”
米Q一手按住路子宜的肩膀,解釋說道:“你站著,我幫你!” 她演示了一下,把另一隻手探到烘手機下,熱乎乎的風透過她的指縫吹到路子宜的衣服上麵,水漬又幹了一小塊。
路子宜明白過來,開朗地笑起來:“謝謝!那就麻煩你了!”現在她不用老踮著腳也可以烘到風了。
不一會兒,路子宜的禮服就完全烘幹,雖然邊緣的地方留下了淡淡的水漬印跡,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嶄新如初。米Q的手一直被烘手機烤,手背上已經浮出淡淡的紅來,路子宜真摯地向她道謝:“多虧你,這萬把塊的衣服總算沒有徹底報廢!謝謝你,米Q!”
米Q又跳回洗手台上,歪著頭淡笑:“你認識我?”
路子宜坦誠地點頭,走到她麵前:“今天是你作品的慶功宴,不出去可以嗎?”
“那你丟下楚總這麼久,可以嗎?”米Q懶洋洋地回答。
路子宜學她的樣子坐上洗手台,哈哈大笑:“你也認識我?”雖然裙子有點短,路子宜豪放地與米Q聊著,絲毫不在意。
“紅毯,我走在你們前麵。”說完這句,米Q便不再說話。她的身體微微向前,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托著下巴,呆呆地看著前麵,眼中卻沒有焦點。她真的很瘦,簡單地套了一件黑色的裹胸禮服,幾乎沒有胸部。
路子宜想,米Q一定有一屋子的帽子,簡潔的款式工作時候戴,奢華的款式配今天這樣的晚禮服戴。但這些帽子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大。米Q小小的臉被帽子蓋住了三分之一,又被陰影遮去了四分之一,隻剩下鼻尖和下巴還露在外麵,看皮膚應該已經不會太年輕。米Q肯定知道路子宜在看自己,因為那個人的目光誠實純粹,於是她盈盈地笑著扭過頭,靜靜地回視。雖然說是回視,路子宜根本看不到米Q帽子下麵的眼睛,隻是瞧見身旁的人嘴角淺淺的笑紋。
路子宜坦坦蕩蕩地說:“你是個很有神秘感的人!”
米Q幽默地回應道:“你確定不是‘陰暗’或者‘猥瑣’?”
門外有聲音插了進來:“米導,輪到你致詞了。”
米Q突然飛快地抓下頭上的帽子,丟到路子宜的膝蓋上:“你認識我,但不了解我!”她跳下去,對著鏡子把右邊的頭發別到耳後。她的右半邊臉上猙獰地爬滿了刀傷,像一條一條的細蛇,從額角一直扭擺著腰肢爬到耳根。她右邊的眼皮因為刀疤的關係,隻能睜開一半,眼底渾濁不堪。
路子宜正好坐在她的右手邊上,米Q這半邊的臉,她看得一清二楚,心髒“突突”地狂跳起來。米Q很快又把頭發捋到前麵,輕描淡寫地講:“不知道我有個外號叫‘鬼導’嗎?”
路子宜已經平靜下來,不動聲色地把帽子放到米Q的手邊。她跳下洗手台,把禮服拉好,泰然一笑:“已經是我的朋友了,我在乎別人怎麼給你起外號做什麼?”
米Q短促一笑,把帽子重新戴回頭上:“日久才見真心,朋友還是敵人,不好太早下結論啊。”她對著鏡子把帽子調了調位置,最後對著路子宜伸出手來,“重新認識一下吧。米Q,陳意米!”
路子宜爽快地把手伸過去:“路子宜!”
門外的聲音又在催了,米Q放開路子宜的手:“但願我們是朋友,再見!”
路子宜一個人在衛生間裏細細回味米Q的話,想破了腦袋也沒明白過來。今天晚上的人怎麼說話都這麼深奧?路子宜泄氣地垂下肩膀,掬了捧水潑臉:可是,這“陳意米”的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