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音恰然停止,一紅頭發的魁梧男子將澤陽擊倒在地。
祝融麵向百裏屠蘇說:“太子長琴,許久不見。”
百裏屠蘇已經放棄了對這些神祇說明自己身份的解釋,都是如此固執。起身將何畏扶起,道:“恐怕並非許久不見,一直以來你都在暗處跟著我吧?”
“嗯......長琴果真對仙神這一類十分敏感。”
百裏屠蘇擺擺手,“若還如以前那樣跟著我可就以刀劍為警了。”
澤陽被摔倒在地後渾身瑟瑟發抖,不敢出聲,在他眼中,百裏屠蘇儼然是一仙神了,如今洪涯境中大神祝融竟也駐足於前,鑄魂石滾落在地,自然是吸引了祝融。
祝融輕蔑:“方才聽你這個祭司說想複活襄垣?其魂魄早已殉劍為劍靈,伏羲一直將始祖劍放置於雲頂天宮,他自己也窺覬那把劍的邪力,更何況是凡人。雖三界分立之事已過去千年,始祖劍的威力仍如當年。你頂多為商羊的祭司,想讓襄垣複活簡直是癡心妄想。”
繼而祝融手中的一團火將鑄魂石熔煉,期間所有白霧紛紛飛離鑄魂石,最終消失在天際之間。
這種禁錮魂魄不能使其超度的做法天道固然不能忍,祝融將魂魄放離後,若是剛失去魂魄的人有機會還魂並醒來,有的離開身軀時間過長,也就成了荒魂,在世間遊蕩,若心智被魔化也就成了人間所稱的“惡鬼”,其他善魂等著閻羅的手下前來帶去地府百年後重回人間。
雖在地府隻是幾年的事,但這幾年在人間足以使神州大地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或許是欣欣向榮,亦或者是一步步走向自掘墳墓。
“魂歸兮,道回兮,芸芸惜而憐之。”
何畏原本頭還暈得厲害,這才清醒過來,眼看隻有在古籍上看到過的仙神站在自己麵前,恐怕又是一陣眩暈。
“小祭司,你所做的我會一五一十告訴商羊,讓商羊來決定怎麼處罰。”
祝融將人骨笛尋出後騰身而去。走時還不忘告誡百裏屠蘇今日襄垣一事不足為他人所知,自己漸行漸善。
祝融仿佛是又救了百裏屠蘇一次,隻因他是太子長琴的魂魄。祝融一向愛惜生靈,更何況太子長琴是他一手製造的,冰螭筋,五色石,烈瞳金,最為珍貴的還是長為三尺六寸五的榣木琴身,榣木隻在榣山上生長,極富靈性,千年一寸,這便是三萬六千五百年。聽來簡直是暴殄天物。
說有父子之情也不為過。
不過雲頂天宮百裏屠蘇還從未聽聞過,也並不知在何處。澤陽還如何畏般未緩過神來,須臾後才顫巍巍地站起來,踉踉蹌蹌地向遠方逃離。何畏打算去追擊,百裏屠蘇卻攔住了他:“祝融已說會交於商羊處置他,神祇之事我們便沒有必要去插手。”
何畏喃喃:“我也是第一次見仙神。不過屠蘇......祝融稱呼你為太子長琴,其與你有什麼關係......?”
百裏屠蘇無言,何畏也便知其意——這些天下來,何畏也算是摸熟了百裏屠蘇的性格,關於自己的往事從未提及,仿佛是將人拒於千裏之外,同時又為他人處處著想......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俠義?何畏倒也是心生所往,多年來被困於山上,山下世故人情也隻通知半掌。
正午時分,倆人回去拜訪昨夜留他們過夜的那戶人家,卻看見那男子和老嫗站在門前,男子扶著老嫗,老嫗輕輕啜泣著:“那麼好的兩個男娃兒又被那山狐妖給勾去了魂兒啊......!世道何在啊......”
這裏的人莫不是把澤陽當作了山狐妖?若還知道這山狐妖還是個男子,恐怕就是一奇聞了。
何畏走上前去朝男子打了聲招呼,那男子像是見了鬼差一樣,拍了拍老嫗,指著何畏顫音:“這......不是昨晚的小兄弟嗎......娘,他們沒給狐妖勾去!”
老嫗擦了擦眼角淚,捧著何畏的臉看了半天,確認了是昨晚那個男娃才放手,嘴笑得合不上。
何畏將此事的經過告訴了倆人,為了隱去神祇之事,也就神化了百裏屠蘇。這會兒隔壁鄰家久閉不啟的木門猛地打開了,走出來一個和老嫗年紀相仿的人,喘著氣道:“我兒醒了!”
原來這裏的居民原本都是澤陽吹笛時那座村莊的村民,幾月前村裏的青年莫名昏迷不醒,請了醫者仍然無法,鄉裏鄉間傳來傳去最終成了狐妖勾魂。剩餘的居民移居到此,以求平安。
越來越多的村民像是有了新希望般從家中跑出,紛紛向二人道謝。何畏扶著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著,百裏屠蘇遠遠地站著,邊等待著何畏啟程,邊輕歎著氣。
不知何處飄來瓣桃花,在空中無力地打了幾個轉後似是有約定般落在了屠蘇腳旁,牽引著故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