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報告!”士兵的聲音裏都帶著顫意:“我不敢跳!”
“不敢跳還這麼理直氣壯?!”許尉冷聲道:“你是不是覺著這種時候我應該安慰你?告訴你誰都有第一次,隻要恐高即使不跳也可以被原諒?!”
士兵囁嚅著沒敢吱聲,周圍的人也都大氣不敢出一聲。
“我他娘的問你話呢!聾了嗎?!”許尉上前一步,英俊的麵龐已然布滿了藏不住的怒意:“我問你,你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麼?”
“報告!”士兵不敢打馬虎眼,急忙應道:“成為一位合格的特種兵!”
“你口口聲聲說要成為特種兵,在你看來,特種兵又是什麼?”許尉緊聲逼問道。
“是軍隊裏最精銳的戰士,是取得戰爭勝利的致命武器!”士兵毫不含糊道。
“說得比唱得好聽”許尉冷哼一聲:“精銳的戰士難道會連他娘的最基本的傘降都不敢?你的身後如果就是敵人,你前方就是摔不死但足夠高的懸崖,你會因為恐高而選擇被俘嗎?!”
“報告!”士兵頓了一下,咬牙道:“我會選擇自殺!”
“我就X你奶奶的!”許尉勃然,穿著牛皮材質迷彩帆布高腰傘兵靴的腳一腳就給眼前的士兵踹翻在地。“你以為被俘時自殺時是為了什麼?那是在最後的最後實在找不出辦法才尋得下下策!明明可以跳崖逃生,為什麼還要選擇自殺?!你他娘的以為生命是什麼?國家和人民養活你們就是為了讓你們在關鍵時刻自殺的嗎?!”
一席話說得士兵啞口無言,許尉上去就又是一腳繼續開口道:“我告訴你,如果不是今兒臨走時大隊長囑咐過我,我他娘的早就一腳把你從飛機上踹下去了,我管你恐高不恐高!特種部隊每年都有日常訓練死亡的指標,怕死認孬的趁早給我滾蛋!”
四周是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那個年輕小兵的身上。
安禾環視周圍,士兵們的神情眼神各異,卻獨獨沒有“同情”二字。
並不是因為他們沒有同情心,也不是因為他們因為訓練了太多次而麻木不仁。
是因為他們真正理解“特種兵”這三個字的含義。
哪怕叫苦叫累,哪怕流血流淚,特種兵也不能夠怕。
他們是最早衝上戰場和最後撤離戰場的人。
他們是每年全程淘汰平均每天休息時間為六小時的人。
“不是說你穿迷彩扛95戴凱芙拉頭盔你他娘的就是特種兵!”這句話深深刻在他們每個人的心頭。
所以,在麵對這個甚至都不一定有他們家中的弟弟大的士兵時,他們並非不想同情——而是不能同情。
他和他們一樣,每天早上六點起床,每天完成五公裏越野、五百次蛙跳、一百次俯臥撐、一百次負重下蹲,除此之外還有每晚沒完沒了的高強度的體能訓練。
“三腫三消,才上雲霄。”他和他們一樣,雙腿經曆了從腫到消、從消到腫,再從腫到消的曆練,反反複複,周周轉轉,他們重複著這樣的必修課。
為了掌握正確的三步離機的動作,他和他們一樣,練習原地彈跳、一步彈跳數萬次。為了使雙腿能夠承受著陸時的巨大衝擊力,他們從兩米半的模擬平台上無數次跳下,為了保證高空正確的傘降姿勢,他們要在數十米高的吊環蕩來蕩去,最後準確落在十幾米開外的沙坑裏……
千錘百煉,他們千般努力最終才得以真正翱翔在藍天進行真的傘降,然而事實卻又是如此殘酷。
罵夠了,許尉終於平靜下來,一雙深眸冷冷地注視著自己眼前已經泣不成聲的小士兵。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下次的跳傘實訓,要麼咬牙閉眼給我跳下來,要麼退訓收拾包袱給老子滾蛋!”
“是!”年輕士兵抹了把眼淚大喊一聲。
安禾看著許尉轉過去的背影,忽然就感受到了一種深沉的落寞。
她說不清那種感覺,卻總覺得有哪個地方浮現出弟弟安宇的影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