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夢裏，方衡也不曾見到這樣的景象，他站在一個非常寬廣的廣場上，地麵似乎都是白玉做的，上麵雕琢著精美的圖案，方衡根本不認識那些圖案是什麼，抬起頭一看，天空非常地高，卻看不見太陽月亮，周圍飄蕩著乳白色的霧氣，他茫然地往前走，走了半天才走到了廣場的盡頭，又看見了一個高聳入雲的門樓，雖說沒人守護，但是那大門本身就散發著難以言喻的威壓，看了就叫人忍不住拜伏在地。感覺到身上的威壓越來越盛，方衡卻咬著牙，依舊站在那裏，盯著那高大的門樓，他並不知道自己並不是真身在此，卻清晰地感覺到了骨骼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但是他依舊倔強地站在那裏，半點不肯低頭，最後，這幾乎成了他的執念，不能低頭，不能倒下，意識卻越來越模糊了，終於，威壓逐漸散去，方衡漸漸清醒過來，他看了看自己，發現身上沒有任何痕跡，似乎剛才的對抗就是一場夢境一般。方衡抿了抿唇，環顧了四周一番，還是堅定地走進了門樓，順著門樓後麵長長的道路往前走去。跟前麵的廣場一樣，這條路似乎也是白玉鋪成的，上麵雕琢著方衡在《異獸妖獸譜》上也沒有見過的種種鳥獸，哪怕隻是浮雕，但是在方衡的感覺裏麵，這些浮雕卻似乎像是活的一般，一個個眼睛都在盯著自己，方衡隻覺得後心都要發毛了，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還是堅定地往前走，然後前麵出現了一條長長的玉階，玉階的盡頭，是一座雄偉恢弘的大殿，大殿上麵掛著一個牌匾，上麵的字，方衡卻不認識，他沒有多想，順著玉階往上走去。那玉階很長，方衡走得差點以為自己永遠到不了盡頭的時候，人已經到了大殿的前麵，大殿的殿門大開，方衡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一個巨大的寶座，寶座上空無一人，然後卻聽到了一個聲音：“你來了！”方衡呆了一下：“你是誰，我這是在哪兒？”那個聲音平淡地響起：“這裏是淩霄寶殿，至於我，我隻是一個器靈而已！”“淩霄寶殿，什麼地方，沒聽說過！”方衡環顧四周，喊道，“器靈又是什麼？你出來，藏頭露尾算什麼本事！”“怎麼弄了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那個聲音嘀咕了一聲，然後方衡麵前漸漸浮現出一個金色的幻影來，看著卻是個看著極為俊逸的年輕人，一身奇怪的長袍，頭上戴著一個精美的紫金冠，他看著方衡，輕歎了一聲，“這麼多年了，進入淩霄寶殿的人也不少，也就是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凡人，一個凡人，竟然能夠抵擋住南天門的威壓，那也算不上尋常凡人了，也罷，就是你吧！”方衡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南天門，就是那個門樓嗎？我本來就是個普通人，這裏到底是哪兒，我要回去找我爺爺！”“不用找啦，你爺爺已經死了！”那個年輕人隨手一揮，半空中出現了一麵水鏡，水鏡上浮現的正是之前方山如何在血煞三凶那邊周旋，如何下毒失敗，卻被夏侯桀殺死的一幕，方衡看得幾乎要眼眶迸裂，淚流滿麵，拳頭攥得緊緊的，喉嚨裏發出近乎野獸一般的哀鳴，滿是絕望悲戚之意：“爺爺！”“那些到底是什麼人，我要殺了他們，我要給爺爺報仇！”方衡眼珠幾乎變成了血紅色，俊秀的臉一下子變得扭曲猙獰起來，他轉頭看向了那個年輕人，咬著牙追問道。那年輕人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神色：“我還以為，你想問我怎麼不救你爺爺呢！”方衡愕然，卻見那個年輕人攤了攤手，歎道：“這裏時間跟外麵不一樣，時間還很多，你先坐下來，我們慢慢說就是！”那個年輕人隨手揮了揮手，地上出現了兩個蒲團，方衡不自覺地在蒲團上坐了下來，那個年輕人自個也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個酒壺來，拿了兩個酒杯，倒出兩杯酒，一杯推給了方衡，一杯拿給了自己，他低頭喝了一口，眯著眼睛回味著，滿臉都是陶醉之色：“瑤池王母坐下素女釀的百花酒，真是多少年沒喝過了！你也喝啊，雖說你是凡人，但是現在你是魂魄之身，這百花酒對你很有好處的！”方衡聽了，覺得自己也沒什麼值得這個年輕人圖謀的，幹脆拿了酒杯，喝了一大口，他之前也就是喝過鎮上酒坊裏麵釀的酒，哪怕篩過好幾遍，裏麵還是有些雜質，而且味道很淡，方衡七八歲的時候就喝著玩，從來沒醉過，以為酒都是那樣呢，結果一口下去，入口雖說並不辛辣，反而帶著一些甜香，但是入腹之後，卻是一股子火辣辣的感覺一直衝上了喉嚨口，然後，似乎整個身體都有了暖意，整個人也有些懶洋洋起來。“怎麼樣，是好東西吧！可惜不多了，要不是看你順眼，我才不給你喝呢！”那年輕人寶貝地抱著酒壺，又給方衡倒了一杯，嘀咕道，“兩杯就夠了，再多你也消化不了，不能浪費了！”“瑤池王母是誰？”方衡也不急著喝，拿著那似乎是玉質的酒杯，看著裏麵清澈的酒漿，然後問道。那年輕人歎了口氣，說道：“真要說的話，應該是我的主母！之前說過了，我隻是一個器靈，三十三天圖的器靈！”“三十三天圖？”方衡感覺自己就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土包子，傻傻地問道。“是的，三十三天圖！”那年輕人喝了一杯酒，眯著眼睛開口道，“我的主人是天界之主，為玉皇天尊，掌管三十三天，後來，他便仿照山河社稷圖，將三十三天煉成了法寶，也就是現在的三十三天圖！”“那玉皇天尊人呢？”方衡不知道什麼是天界，什麼是三十三天，也不知道什麼山河社稷圖，隻是問道。“死了！”那年輕人神情有些古怪，似悲似喜，“形神俱滅，連輪回的機會也沒有！”方衡傻了眼：“他，他不是什麼天界之主嗎，應該很強大吧，怎麼，怎麼就死了？”那年輕人臉上露出了歎息之意：“他確實很強大，但是有人更強大，其實天界應該是三十六重天，但是另外三重天，卻是被另外三個極為強大的人掌控，不過，那三個人很久之前就走上了超脫之路，離開了天界。我的主人想要變得更加強大，便想要控製另外三重天，結果那三人卻留下了後手，我的主人在煉化那三重天的時候，他們的後手引動，他沒有提防，就算提防了也沒用，那三位比我主人強大太多了，然後，我主人就死了！”方衡猶豫了一下：“你剛剛說到什麼瑤池王母，素女，那這三十三天裏頭還是有人的，他們人呢？”“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年輕人無奈地說道，“我主人死後，為了爭奪天界之主的位置，大家打成了一團，然後大破滅時代到來了，整個三十三天都迎來了天人五衰，我的本源也在不斷流失，我不得不陷入沉睡，等到我醒過來，發現三十三天裏麵已經一個生靈都沒有了，而整個三十三天，也變成了空架子！”方衡對這個所謂的器靈說的東西那是半點也不明白，什麼叫做大破滅時代，什麼叫做天人五衰，就聽那個年輕人歎了口氣，一張俊美的臉皺了起來，苦巴巴地說道：“我一個器靈，能做的事情實在很有限，若是我能夠化形，那就什麼事也沒有了，我自己可以修行。問題是，哪怕三十三天的本源消失了大半，但是，既然是三十三天，那其實就是三十三個大世界，老天爺怎麼可能允許一個大世界化形，何況我這樣的！因此，我隻能找人幫忙！”他惡狠狠地將酒壺裏麵的酒喝了個幹淨，重重歎了口氣，說道：“你已經是我遇到的第九十九個人了，我開始想要找修為深厚的，他們已經有了足夠的修為，都自己開辟洞天世界了，他們已經可以自己產生元氣，靠著他們修行時反哺的元氣，我自然就能慢慢恢複本源了，可是，這些人在知道我的存在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抹殺我的神智，簡直是氣死我了！為了擺脫他們，我簡直是元氣大傷，不過，我也沒便宜了他們！”說到這裏，他一下子神采飛揚起來，得意洋洋道：“我後來直接將他們洞天世界的本源抽了個幹淨，氣死他們！”方衡呆呆地看著他：“他們就沒追殺你？”“那也要他們找得到我才行！隻要我不樂意，誰能找到我呢？何況，對於他們那個境界來說，洞天世界跟他們息息相關，洞天世界本源抽幹淨，他們的修為根基就差不多就要崩潰了，他們得忙著穩定自己的根基呢，哪有空理我！”他笑得簡直像個偷到了雞的狐狸，整個人散發著愉悅的氣息，讓原本因為方山的死，心中鬱鬱的方衡也受到了感染，心情輕鬆了不少，順著他的話問道：“後來你找的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