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口水更加想了,再次排起長隊反複提醒。
“滾進去!”周秀梅再次對兒子吼叫,以前時,她眼一瞪,門外的這些小子誰敢放肆?但現在,時過境遷,她隻能吼叫自己的兒子了。
林川隻得進去臥室,他吞了口口水,吃不上,現在看著別人吃也不行了!
院壩裏依然是曾經的夥伴們歡樂的嬉笑,林川坐在床邊,出神地望著地麵,臥室屋頂有一片長方形亮瓦,陽光呈長方形透進來,把他長方形的孤獨照得明亮晶透而又清冷。
“林娃,出來燒火,煮豬潲了!”林川正感受孤獨的聲音形狀甚至顏色時,媽媽叫他幹活了。
來到灶屋,林川有些委屈也有些講條件地說,“媽媽,把豬潲煮好後我要去看他們修水庫!”
周秀梅看了眼兒子,本不想答應,但剛才發生的一切,她心一軟,便答應下來。
終於煮熟了豬潲,林川走過院壩,他多渴望有夥伴喊他一起玩哪怕是問一句他去哪裏都好,但院壩裏幾個差不多大的孩子在胡坤的領導下對林川已經不屑一顧。林川隻得孤獨地走過院壩,從那邊院口往山下跑去。
水庫靠在山底,從這邊下去有兩三分鍾路程,水庫修建得很大,林川曾去看過,水庫修好後就可以灌溉山底壩子上的幾十公頃稻田。
水庫修建的地方原來也是一口堰塘,是解放前桐子灣地主李保定的,解放後,他的這口堰塘包括平壩上所有的田都成了集體的。前年底時,大隊支書王清雲為了能留下偉大功績,不顧人們飯都吃不飽的事實,決定在這裏修建一個大水庫。
他說,這個大水庫建成後,一年不下雨也能保證桐子灣平壩的稻穀不減產,桐子灣稻穀不減產就能保證河源大隊能完成交糧任務,就能保證整個大隊的百姓吃上幾頓米飯。除了這,還能養魚,有副業收入……
水庫修到現在,已近尾聲。水庫建設委員會也決定,今年夏天將建成並關水。
林川翻過一個山巒,已經到水庫最裏麵的山溝了,突然,他看見王清雲在追趕陶惋怡。陶惋怡正往林川前邊的一個山嘴跑。陶惋怡是李保定的兒媳婦,二十多歲。李保定和林木關係不錯,陶惋怡和林川大姐林雨的關係也好,林川跟大姐去她家玩過多次。所以見王支書追她,心裏有些擔心。
王支書為何要追趕惋怡嬸呢?林川真是不解。
原來,前幾年時,曾有兩個媒人給陶惋怡做媒,一個把她介紹給王清雲的小兒子王少北,一個把她介紹給李保定的兒子李中傑。王清雲的家在山梁上麵,家庭條件根本比不了生在平壩的李家,所以陶惋怡選擇了李中傑。陶惋怡結婚時,王少北也選擇了同一天結婚,隻是,結婚後,他一直沒生育,而陶惋怡已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自然而然,王清雲對陶惋怡和李家又多了一層恨意。
就因為這些事,王清雲耿耿於懷,這次,趁修水庫,整李家,他讓李家父子包括陶惋怡幹重活。
活重,李中傑自然會護著妻子,他拚命幹,讓妻子少幹;陶惋怡也心疼丈夫,所以在中午時,她把飯讓了些給丈夫。
下午,也就在剛才,陶惋怡實在忍不住餓,她不顧一切跑去工地食堂。她去到時,幹部桌子上放著一碗麵條,那是食堂煮飯的為了討好王清雲煮的一碗,但端上桌子時王清雲屎脹了,隻得先去屙屎,就是那會兒,陶惋怡去了。
她原想找點可以生吃的東西填填肚子,卻意外看到了一碗麵條。
這年月,麵條是多好的美食啊,她都半年沒吃過麵條了,再加上此時此刻的餓——那碗麵條立即長滿了腳,爭先恐後要往她嘴裏爬——她隻得張嘴,並一直張著,僅僅喉嚨哽了哽,那些麵條就不斷地爬進她肚子裏。
當王清雲拉完屎回來,麵條已經爬得隻剩下最後一根了,它蜷縮在碗底一點點殘湯裏,要不是陶惋怡伸手把它捉了起來,它早就跟著爬進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