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老夫人死活不讓打掃,一定要等到雞叫三更之後再進行清掃。嘴裏還不停的念叨著:“別這樣,別這樣,早了,早了,嫣兒來不及拿走,讓她慢慢拿,慢慢拿。”眾人也心生悲憫,下人不敢違抗,柳老爺也隻得順著她,不想讓她再受到精神上刺激。柳家為南方有名的富商巨賈,家財萬慣,備受朝廷賞識,一時名聲鵲起,隻因戰亂不斷,而柳家憑自己家財富傾,經常向朝廷又是捐錢又是捐糧,自然而然,逐漸變的家世顯赫。掌家的是柳觀應,當地人稱“應聲老爺”,隻要有苦難的人向他乞求救難,柳老爺都會幫上一把。於是當地也流傳著一句話:“觀世苦,應世苦,留(柳)的老爺自行苦”。雖然柳家家大業大,可是柳老爺卻一生節儉,從不奢華淫逸。可是偏偏他的兒子卻是不學無術,齷齪之事拿手之極,作為父親的柳觀應沒少公開道歉,眾鄉裏也著實體諒這位可憐的老人,隻是寒暄幾句便自行散去。柳夫人,名曰蔡如霜,原是房中閨秀,由於家境敗落,流落煙花之地,潔身自好,又滿腹經綸,琴棋書畫更是信手拈來,人也生的美嬌,老媽媽呦不過她,但又不想放過這條大魚,因她彈得一手好古箏,便在中堂做了樂姬。煙花之地,魚龍混雜,外界之事自然知曉七八分,對於柳觀應,更是有所仰慕。一日,年少才俊的柳觀應被朋友硬是拉來欣賞蔡如霜的箏聲。坐畢,淒怨的箏聲,奏出令人斷腸的《湘江曲》,徐徐傳進柳觀應的耳中,人間竟有如此磬樂。那如泣如訴的曲調,深深吸引著在座的每一個文墨騷客,少女那纖纖玉指撥動著箏弦,細細地傾訴著娥皇、女英的幽恨,兩眼如秋波般傳遞著似水的柔情,彈到心碎的地方,她雙眉緊蹙,兩眼低垂,滿麵的愁容惹人喜憐。柳觀應被蔡如霜迷住了心智,立馬示其愛慕之心,兩人一見如故,結識相守,柳觀應更是為其才氣傾倒,不出幾月,不顧家人的反對,還是將她娶進家門。柳蔡氏賢惠溫婉,待人親和,相夫教子,逐漸受到老婦人的喜愛。更是在添了一丁之後,家中地位可謂坐到首位。好景不長,孫子剛滿月,柳老婦人也與世長辭,駕鶴西去。年輕的柳老爺和自己的愛妻扛起這份家業,在柳蔡氏的輔助下,生意如日中天。隻可惜兒子不爭氣,後來的小女兒倒也生的伶俐可人,也算上天對他們夫婦的一個補償,可誰又知家裏會遭此不幸。蔡如霜在老爺的安慰下平靜了許多,在抽噎中,兩人也似醒非醒的睡下了。夜,今晚格外的漫長,人們都希望快點過去,其中也包括柳老爺的兒子,也就是那個敗光臉麵的柳金樽,以及心如蛇蠍的內人,徐嬌兒。眾人經過忙碌,都已疲憊不堪,一安頓下來,便早早的睡下了,有的連鞋都來不及脫就已雲裏霧裏的開始漫遊了。如此寬廣的府邸,除了門口的兩隻大燈籠散發著瘮人的血光,像兩隻不知疲倦的眼睛注視著四周,走廊上的小馬燈也隨著散發出微弱的光之外,就剩下一座裝飾惹眼的小院還在蠟燭的火光中搖曳。“小金人,怎麼樣,老娘聰明吧?不費吹灰之力,就簡單的費費嘴舌,整個家產都是我們的了,讓那個死丫頭還裝清高,裝孝順,全去見鬼吧!”茶蓋的的聲音在手裏輕輕地劃過,緊接著一陣妖媚的允吸,聽起來潤了潤嗓子,緊接著道,“小妖精經常看我不順眼,這次讓她去地府看個夠,哼.......”男人的聲音,一聽就是害怕老婆的主,立馬低聲下氣,油腔滑調的附和:“小美人說的是,等我爹老眼昏花了,這個家立馬就是我說了算,嘻嘻,想想都開心!”“什麼,誰說了算?”女人刺耳的聲音擊破了幻想中的男子,帶著幾分淩厲。“啊,錯了錯了,娘子說了算,當然是我的賢內助說了算,哈哈,”說著噘著惡心的嘴碰在腮紅豔抹的錐子臉上,“美人,你到底說了什麼,張家死活要讓我妹子那個?”聲音逐漸的放低,又給口中的美人投去一個詭異的眼神。又是呡茶聲響,就像一個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主,肆意的發出自己的言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那還不簡單,就是......”突然止住,妖媚的看向男子,“先親我一下,再告訴你。”男人也露出壞壞的笑,“你這小幺蛾子,看我不收拾你,”說話間狠狠地親了幾口。咣當一聲,男的被推開,女的整了整衣裳,嬌聲說道:“就你壞,你現在聽清楚了,隻有你知我知,我呀,就給他們提了個醒,說‘我們這的風俗你們應該懂得,如果沒有陪葬的,然後頭七過後,再不埋到那個地方,或者是埋到別地方,以後會發生什麼事,讓他們自己掂量著’,當時呀,個個嚇得不輕,再者說了,他們家也不想讓自己的大公子一個人走吧。哼哼........”窗外傳來夏蟲的嘶嘶聲,就在這時,窗戶不知怎麼的,什麼時候開了,燭火吱吱的煉著快要燒完的蠟油,火苗奮力的跳躍著,房間裏的兩人呆呆的看著窗子入了神。透過窗子,裏麵的正是柳家的公子爺和他的渾家。屋內的陳飾絲毫不遜於任何大家,木架上擺放著各種價值不菲的稀奇古玩,房間裏的布置都用的是上等的材料,就連茶桌上的茶具都是皇帝賞賜給柳觀應的禦用品。老爹舍不得用,竟然便宜了這不爭氣的敗家子。女人已經嬌媚的坐在梳妝台前開始卸妝,白皙的手從頭上取下各樣式的珍貴飾物,金簪,瑪瑙,翡翠應有盡有,自然人也長得豔麗至極。柳金樽則如地痞一樣高蹺著二郎腿,耷拉著腦袋坐在床上玩弄著手中的玉器,身上的衣服淩亂不堪,又抬頭色眯眯的看著台前的徐嬌兒,不時地嘖嘖嘴。看清屋內一切的是已在外麵安伏許久的管家,大同。屋內的兩人卻沒有絲毫戒備,隻是虧心事的結局,讓他們對於黑暗有點膽怯。反應過來的金樽,怯怯的問:“娘子,我們這個地方的傳說該不會是真,真的吧,隻知周鄰的人陰婚,埋兩死人時都來埋在你說的那個地方,不會真那麼邪門吧?”此時的男人,語氣中再也沒有淫意與挑逗,反而遲鈍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