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盤腿坐在被樹蔭籠罩著的牆頭上,手裏嘩啦啦翻著一本早上從廢棄商店掏出來的科幻小說,正看得起勁,結果翻到下一頁,關鍵地方讓一大片血汙泡得全花了。頓時唐慕喉嚨一口血哽上來,咽都咽不下去。他掃興地把書往旁邊一撂,正好砸在一隻喪屍的頭上。
四五隻喪屍在牆根下不斷抓撓,衝牆頭上的唐慕發出饑餓的嚎叫。
唐慕讓枝椏縫隙間漏下來的陽光晃得眯了一下眼睛,他低下頭,看著腳踝處蹲著的那隻漆黑的貓,全身隻有右爪和尾巴尖兒是白色的,貓不肥,但體型大,能讓唐慕抱個滿懷,皮毛厚實油光鋥亮,一看就知道是活了有些年頭的老貓了。
黑貓的的爪子下正摁著一隻肥碩的大老鼠,它不斷低頭把玩得半死不活的老鼠拱遠一點,等老鼠要逃走時又用爪子撥回來,不斷戲耍。
唐慕伸手在黑貓的頭上拍了一把,“師兄,跟你說幾遍了別玩老鼠,萬一感染了屍毒咱倆都得沒命。”
黑貓有個正兒八經的名字,叫王小黑,從奶貓那麼大就跟唐慕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情誼,王小黑真是唐慕的師兄,不是瞎吹的。
被唐慕打過一巴掌後,王小黑鬆開了爪子,大老鼠咻地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正巧落進一隻喪屍空洞的眼眶裏,淹沒在腦漿深處。
夏季的午後最容易困乏,唐慕在王小黑背脊的毛上摸了一把,伸直了一雙大長腿躺下來,打算在牆頭上愜意地睡個午覺。王小黑的肉墊踩著他腿,踱到唐慕的胸口尾巴繞在前爪處,蜷成一個黑色的毛團,也睡下了。
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喪屍們不依不饒,遠處蟬鳴不斷。
第二天早上清晨的時候唐慕開車趟過一條清澈的小溪,緩緩在一處依山傍水的廢棄荒村前停下。此處草木旺盛,但端得是山清水秀,舉目望去鬱鬱蔥蔥的一片,藤蔓沿著殘垣斷壁糾纏生存,古樹生機勃勃,甚是秀麗。
早在最初末世的時候唐慕就來過一次,這裏無人無喪屍,山野中還有些小動物可供獵食,在末世前就是個人去樓空的荒村,倒是偶爾有驢友過來踩個點,野營一番。
唐慕抱著王小黑下車,隨手把車門帶上,繞過村前一顆百餘年的古樹,順著羊腸小道往村裏走。
王小黑還沒睡醒,精神懨懨地趴在唐慕的臂彎裏。
唐慕正自言自語,忽然一串女孩子的清脆笑聲從側麵傳出來,長滿青苔的拐角走出兩個端著一盆濕衣服正交談甚歡的女孩,雙方打了個照麵。唐慕懵了,兩個女孩也懵了,臉色煞白,兩秒後女孩們丟了手裏的盆,尖叫著逃走了。
“我擦!這裏居然有人!”等兩個女孩跑沒影了,唐慕才反應過來。他抱著王小黑轉身就跑,但巷子傳音嚴重,旁邊一串急匆匆的腳步聲不知是有人追趕還是唐慕自己的回聲。
這已經不是末世之初,喪屍團結一致,想把人類吞噬殆盡,可笑的是人類在這種情況下仍然四分五裂,相互殘殺。唐慕孑然一身慣了,從不主動招惹其他團體,既然這裏已經有人占據,未免產生誤會大動幹戈,他還是先離開比較好。
巷子裏的腳步聲越來越嘈雜,唐慕幾乎可以確認是有人在追趕他,躲在暗處,欲意偷襲。
明白情形後,唐慕猛地刹住腳,揚聲道:“出來吧,不用躲躲藏藏的。”
一陣窸窸窣窣後,從各處拐角圍過來三個男人,手持棍棒,戰戰兢兢地看著唐慕。他們身後還有兩個探頭探腦的婦女,和之前那兩個女孩,角落裏還有七八歲的少女。唐慕心裏唏噓一聲,看起來他們是兩組完整的家庭。
“我沒有惡意,我隻是過來避難的,不知道這裏有人。”唐慕說。
這幾個人都是神色緊張,一副禦敵之姿。
“誰知道你是不是喪屍!”有人喊。
唐慕迎風一撩風衣,刷地從後腰抽出一把半米長的闊刃獵刀,“聽著,我無意招惹你們,你們也別來招惹我,最好就這麼散了。我不過是想找個地方安身立命,你們從東麵來,我就去西麵住,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否則,我也不介意為自己殺出一個安全區來。”
幾個人麵麵相覷,唐慕往前一步,他們立刻後退一步,似乎很怕唐慕。
兩個家庭嘰嘰咕咕了兩句,便沒再跟唐慕說一句話,默默帶著妻小散開了。
一陣過堂風吹過,掀起唐慕搭在眉間的細碎劉海,露出兩條折刀般的斜飛長眉。他鬆了口氣,往前走了一步,忽然發現遠處角落裏還站著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