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娘不走我哪裏也不去!”老三最先開始不幹了。
“我也不去!”大妮已經十四歲,每天跟在大人後麵做活,一聲也不肯多說。
“我也不去!”老大比趙傳誌還大三歲呢,但遇事沒有主見,什麼事都是趙傳誌拿主意,他跟在後邊做。這次難得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聽娘說……”看著幾個孩子紛紛抗議,隻有老二瞪著眼睛望著自己一聲不吭,傳誌娘多少有點安慰。
“不走不行了,看著你四弟了吧!”傳誌娘哭了,幾個孩子圍著她哭成了一團。隻有趙傳誌沒掉一滴眼淚,小小的拳頭撰的緊緊的。
傳誌娘和孩子們商量了大半夜,最後決定姑娘留下做伴,老二帶著老大老三走。到山西各自找個好人家,等著這邊太平了再回來。
孩子畢竟是孩子,哭夠了讓娘親夠了躺在娘身邊就睡著了。對傳誌娘來說這可是個不眠夜,看看這個摸摸那個,過了今夜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了。想想自己十月懷胎,辛辛苦苦養起來的孩子就要姓別人的姓叫別人為娘了,傳誌娘的心碎成了無數片。看著這個,親親那個,想到隻要能活著還是有機會見麵的,心裏又稍稍寬慰了一點。
她輕輕地爬起來,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拿出來,把做母親的惦念、心疼、不忍,以及為孩子們做的祈禱對沿途幫助孩子收養孩子的好心人的感激,在心裏在盆裏攪拌,最後細細地烙成千層餅,嚴嚴實實的包裹在包袱裏。“窮家富路”,當娘的能做的隻有這些了。傳誌娘躲在廚房哭著哭著,突然驚醒了似的又撲向堂屋,看看孩子們都還在,似乎鬆了口氣。
趙傳誌躺在被窩裏,偷偷地注視著母親的一舉一動。倔強的抬抬臉,生生地把在眼裏打轉轉的眼淚咽了回去。“血濃於水”的關係吧,雖然這個被他稱作母親的人,對他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記憶中從未對他有過親昵的動作。今天夜裏,看著親親這個,摸摸那個,在自己跟前長時間的駐足,一串串眼淚順著自己的臉龐留下來。他閉著眼睛裝作睡熟了,甚至連呼吸都不敢暢快的進行,生怕自己一絲一毫的舉動會驚擾了跟前的這個女人,生怕自己的一呼一吸會打斷有生以來享受的這難得的溫柔。
“娘,再親親我吧。”這是多少年來趙傳誌心底的期盼,尤其是三弟四弟降生之後,母親把他們放在腿上摟摟親親的時候。
“娘,放心,我一定會把他們完好無損的帶回來。”趙傳誌在心底默默地向母親述說,同時也一遍遍地給自己打氣。
這一夜那麼短暫又那麼漫長。在天蒙蒙亮的時候趙傳誌叫醒大哥,背起娘準備的包袱,抱上還在睡夢中的三弟,頭也不回的出發了。沒有生離別死時的那種嚎啕大哭,有的隻是趙傳誌倔倔的眼神和扔給母親的那句“我會把他們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