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駕鶴西歸(2 / 3)

“那個最小的是你家姑娘吧?”判官指著靈位前跪在第二排老是抬頭看天的女子說。

“是啊,我家姑娘。”趙傳誌看著那女子,眼裏滿是慈愛。“這傻孩子,剛才送我去火化的時候還不肯相信這是真的呢。昨天守了我一夜,盯著我看了一夜。說是說不定那時我就蹦起來又大聲的說話了……”趙傳誌忍不住又是一串眼淚。

“爸,你真的走了嗎?一天盡孝的機會都不給我嗎?你也太狠了!你是走了輕鬆了,你讓我們這些活著的人怎麼辦?你好不容易把我們拉扯大,你盡了一個父親的職責,而我們呢?就讓我們這樣空留大把大把的遺憾,抱憾終生嗎?

爸,女兒不孝,連最後一眼都沒教您見上。老天,求求你,帶我爸投胎到一個好人家吧。開開心心、和和睦睦,不要再遇上我這樣不孝的孩子。二哥,你來了嗎?老爸就拜托你照顧了。我和大哥、三哥不能盡的孝道就拜托你替我們盡了。二哥,你聽到了嗎?”趙傳誌的小女兒把香捧著手心裏,抬頭望著天空,默默的祈禱著。

“爸,今天來了很多人,天氣很好。你卻什麼也看不見了……”趙怡的眼淚如同一竄竄珠子,劈裏啪啦地落在腰間的白紗上。

“別哭了,不好的。”管事的大媽說。

“天爺爺,我不哭了,千萬不要對我老爸不利。我求求你了,看在我老爸吃了一輩子的苦,當了一輩子老好人的份上,讓我爸投胎到一個好人家吧。”趙怡憋著眼淚,抽噎著。

“什麼好不好的,怎麼能不讓孩子哭,憋出病來怎麼辦?”趙傳誌幹著急,但陰陽兩重天,趙傳誌一點辦法也沒有。對於這個孩子,趙傳誌是最舍不得的。不僅僅因為趙怡是家中唯一的女孩,也是最小的孩子;還因為他覺得虧欠這個孩子太多。在趙怡上高中讀大學最需要錢的時候,家裏連年歉收,使孩子在最需要支持的時候失去了經濟支援。不僅如此,趙怡也是四個孩子中最通情達理最能理解趙傳誌的。

“唉,要是趙怡是個男孩該多好……”每每提到趙怡,趙傳誌都要感慨半天。

趙傳誌在判官的陪同下,在這個親人麵前看看,又在那個孩子麵前逗留一會,離開那個都是刀割一般的痛。

“老兄,時候不早了,該上轎了,我們去路口等著吧。”判官見慣了生離死別的場景,對眾人的失聲痛哭和趙傳誌的戀戀不舍無動於衷。

“讓我再看他們一眼吧,今日之後不知道那天才能再見呢!”趙傳誌掙脫判官的攙扶,踉踉蹌蹌的跑到大兒子身邊。“星兒,我不在了,這個家往後就靠你啦!”趙傳誌撫摸著大兒子的臉老淚縱橫。

“可憐這孩子兩天兩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看到麵容憔悴、任人擺布的星兒,判官也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孩子心裏苦啊。趙怡來了之後一個勁地給趙怡賠不是,老三出國回來還不知道怎麼交代呢!唉,生死有命,這又不是誰能左右得了的,怎麼能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趙傳誌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將來的當家人,突然他的心猛地一疼。

“判官判官,你看看我星兒那是怎麼了?”順著趙傳誌手指的方向,判官發現趙星的膝蓋處正在往外滲血。那血已經滲透包著的紗布,滲透好幾層褲子,染紅了身上的孝衣,那血和地上的黃土參合著,成了一種說不出的土黑色。

“沒事,他那膝蓋原來受過傷,跪了這兩天複發了。”判官說著大筆在趙星的膝蓋上輕輕一點,鮮血頓時凝固了。對此,趙星沒有任何覺察。作為家中的老大,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有父親在,不管自己有多大,哪怕自己已經是當爺爺的人了,自己感覺自己還是個孩子。無論走的有多遠,在外邊遇到怎樣的委屈,也能感覺到家就在遠遠的那個地方靜靜的等待著,隨時張開雙臂歡迎自己。現在,父親沒了,半個家塌了。而且父親又走的那麼急,沒有任何吩咐就走了。三弟還在國外,出去一趟回來成了沒爹的孩子,怎麼向他交代?趙怡雖然在身邊,但是一直像隻無人要的小狗似的蜷縮在自己身邊。家裏的主心骨沒了,自己連一個商量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