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走吧！我們該啟程了，也讓孩子們歇歇吧。”判官催促道。
“走了，走了！活著的人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讓他們自己摸索著走吧。”趙傳誌在判官的陪同下深情的再次望望生活了幾十年的村子，坐上轎子，由天鵝牽引著，趕赴山西上任去了。
四
兩天沒吃東西，一夜沒有睡覺，趙怡在回家的路上隻有一個感覺——累。雖然頭腦還算清醒，但四肢一點勁也沒有，哪怕稍微移動一下腦袋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氣。回到家後，連鞋子都沒有脫一頭栽在床上，“暈”了過去。
高暢默默的幫她脫掉鞋子，蓋上被子，陪在趙怡旁邊歎息著。不一會兒，沉重的呼嚕聲響起。兩天來不停歇的奔波，使這個孩子累了，也睡著了。
趙傳誌由判官陪著，來看他小女兒最後一眼。看著趙怡憔悴的臉，聽到她睡夢中還在啜泣，趙傳誌心疼不已。
“判官兄，幫我最後一個忙。讓我進入她的夢吧，我有些話得囑咐囑咐她，這孩子太敏感又心重，我怕她會有心理負擔。求你了，最後一個請求。”趙傳誌哀求著。
“好吧好吧，看在你們父女情深的份上，答應你這個請求。不過要快點啊，我們還得趕路呢。”判官說著，大筆一揮，在趙怡頭上畫了個圈，趙傳誌進入了趙怡的夢中。
那是怎樣一個夢啊。趙怡在一條大路上飛跑著，突然腳下的路開始分叉，越來越多越來越千頭萬緒。趙怡不停的嚐試著，但沒有一條路是可以行的通的，她轉了無數個圈後又回到了原點。最後，趙怡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遠處，趙傳誌的影子在動。趙怡一下子跳了起來，一邊朝著那個影子飛奔一邊呼喊：“爸爸，等等我。”突然，腳下的路平坦起來，但是開始越變越窄，在最窄的地方有一個個窟窿，每個窟窿裏熙熙攘攘的爬滿了蛇。突然腳邊的路麵開始塌陷，趙怡趕緊往旁邊一跳，但是所到之處紛紛塌陷，每一個塌陷的深坑裏都爬滿了蛇：紅的、黃的、綠的，什麼顏色的都有；粗的、細的、長的、短的、一個頭的、兩個頭的什麼樣子的都有。突然，趙怡踩到一條，那條蛇身子一甩纏住了趙怡的腿。
“爸爸，救我！”趙怡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趙怡……，趙怡……”一個聲音在趙怡耳邊響起，那聲音那麼熟悉，那麼親切。
“是爸爸，是爸爸。”趙怡驚喜的睜開眼睛，果然是爸爸，還穿著常年幹活時穿的那件藍色勞動服。
“哈哈，爸。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是逗我玩的。”趙怡跳起來，去拉趙傳誌的胳膊。“快跟我回去，他們說你死了，還要給你舉行葬禮呢。都是大忽悠，合起夥來騙我。走，我們回去揭穿他們的謊言。”趙怡企圖緊緊的抓著父親的胳膊不放，但手裏哪有父親的胳膊。“爸，你怎麼了，你的胳膊呢？”趙怡不死心的一試再試，手裏不是捧了個空，就是緊緊的攥住了自己的另一隻手。
“孩子，他們沒騙你，我真的沒了。”趙傳誌嗚咽著。
“我不信，我不信，你們合起夥來騙我。”趙怡跺著腳，嚎啕大哭。
“孩子，孩子，別哭了！”趙傳誌想去幫她擦淚，但試了幾次也是無能為力。
“我不信！”趙怡忽的站住了，倔強的止住眼淚，撲向趙傳誌，企圖尋找那個溫暖的懷抱。但是，她撲空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爸，你真的沒了？”趙怡從地上爬起來，仍舊不相信。
“孩子，真的，爸爸走了。”
“那我怎麼還能看見你？”
“傻孩子，這是在夢中！”
“那我是不是常常能在夢中看到你？”
“傻孩子，你還有自己的路要走，還有自己的事要做，常看到我幹什麼啊！”
“那我就成了沒人疼的孩子了？”
“又說傻話，你還有你媽你哥你嫂呢，還有高暢呢。”
“那你呢？你不要我了？他們是他們，他們怎麼能代替的了你。”
“這都是命中就注定的，不是你我兩個凡人能左右的了得。你我父女的緣分盡了。”
“我不信！”趙怡咬著牙，倔強的說。
“孩子，聽話。你一向是很聽話的……”
“不，我不聽話！我聽話有什麼用？我聽了二十幾年的話到頭來怎麼樣？到了我有能力盡孝道的時候你沒了！”趙怡蹲在地上，抱著自己號啕大哭。
“孩子，聽我說。我的時間不多了，我馬上要到山西上任。”
“上任？”
“是啊，閻王爺看我集了一輩子的善，人又老實本分不怕吃苦，對人公平。所以派我到山西一個縣城做判官。”
“判官？”
“是啊，你爸要當官了。比你爸活著還受用呢！你就不用擔心了！”
“真的？”
“真的，聽著爸爸有幾句話要囑咐你。你聽好了：好好照顧你媽！我相信你們都是孝順的孩子，在吃穿上肯定不會虧待你媽的。但是記著常回去看看她。年紀大了就想跟前有個說話的。你媽跟我吃了一輩子苦……”想到現在還在打點滴的老伴，趙傳誌忍不住眼睛發酸。
“爸，我記下了！”
“你和你三哥我是比較放心的，你大哥可憐啊！他老覺得我的離去是他的錯。”
“爸，是我不好，是我的錯。要是我早點回來，你在家陪我呢就不會……”
“傻孩子，這都是命中注定的。千萬別這麼想，要是你們這麼想你爸這輩子的辛苦就白費了！”
“啥？”趙怡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時間不多了，這裏有一麵鏡子。通過這麵鏡子你可以看到咱們的前世。記住，要一口氣看完。你不會有第二次機會的……”趙傳誌說著消失不見了。
“爸，你等等……”趙怡滿屋子尋找著，那裏還有趙傳誌的影子。隻有床頭櫃上多出來的鏡子證明父親來過。
趙怡把那麵鏡子捧著手中，她看到了一個淒慘的故事，也更加了解她遇到了一個多麼好的父親。
“爸，你安息吧。我不會辜負你的一片苦心的。”兩天後，趙怡從夢中醒來，精神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