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抓緊了!”清寒在車裏猛的大喊。
\t吉普車毫無預料般咆哮的衝下斜坡,後麵數不清大小各異的怪蟲彙聚成一條斑斕的彩河,細細麻麻的四肢在地上瘋狂蠕動,追趕著新陽一夥,口中的利齒閉合間發出的咬合聲讓人渾身泛起雞皮疙瘩,不時有散發著強烈腐蝕氣體的汁液從毒蟲口中噴出,落在他們身後。
\t“轟噠轟噠轟噠”,車身從十米左右高的台階上衝了下去,帶起一陣水泥碎片,震的新陽眼睛一陣酸脹,手打擺一樣抖個不停,脊梁骨都像要被搖斷了一樣。還沒等新陽再抓牢任何東西,車子猛的一下更劇烈的顛簸,整個人像是破麻袋一樣直接從天窗被甩了出去,在半空中新陽隻來得及抱緊頭部,就被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而蟲子就在他身後十米開外的地方,瘋狂揮動著長長的觸須,等著飽餐一頓這個可憐蟲。
\t新陽暈暈乎乎的完全靠著本能半跪了起來,渾身的肌肉與骨頭都像是分了家,完全控製不住,此時他已經分不清哪裏是前,哪裏是後,哪裏流血,哪裏骨頭裂了。隻覺得疼,疼,疼┄連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內髒一陣抽搐,疼的新陽直接又趴會到了地上。
\t“不行,這時候還不能死,還不能!”新陽頭趴在地上,看著怪蟲離自己越來越近,甚至已經可以聞到昆蟲身上特有的腐爛的泥土氣味,強迫著自己的左手一點點向胸口移動,吃力地掏出當時從落日城彈藥庫偷偷順出來的一枚無柄鋼珠手雷,用上身把它一點點擠到嘴邊,用額頭牢牢抵住按在擊發扭簧上的右手大拇指。
\t怪蟲已經從斜坡上衝了下來,互相扭打糾纏著形成了一道惡心的瀑布,硬生生的拍到地上,斷裂的節肢就這樣帶著腥臭的血液撲到新陽麵前,濺了他一臉,嗆人的氣息直接倒灌進了腦袋;許多長著翅膀的怪蟲則嗡嗡的起飛,跳到了半空中,扇動著金屬光澤的鋸齒,擇機而噬。
\t“不能等了!”新陽腦海中迷迷糊糊隻剩下求生的強烈欲望。右手其他手指握住了手榴彈上縱橫排列防滑肋條,用還在發酸的牙齒咬住沾滿灰土的保險銷,一把拉了開來,用最後一點力氣扔了出去,落在不遠的地方,被怪蟲簇擁著滾動著。
\t此時怪蟲已經爬到了新陽麵前,腿上的觸須硬紮紮的抵在臉上,鐮刀狀的前肢正在頭頂不住地搖擺著,思索著從哪下口。
\t此時新陽隻能用胳膊埋住頭,盡量向地麵趴去。隻感覺背部的衣服被什麼東西撕開,一些針管正在刺進皮膚;而黏答答的一些觸須正在手上,腳上盤繞。
\t伴隨著一陣巨響,新陽就失去了知覺,隻感到整個靈魂都像在地獄的熔漿裏灼燒,周圍交織著各種聲音在四處飄蕩,時而震耳欲聾,時而細不可聞。黑暗,伸手所到,眼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黑暗,無邊無際永無終止的黑暗。
\t“赫~~~赫”新陽猛地被一股力量從黑暗中拉了出來,模糊中看到一個人形怪物正舉著它尖尖細細的口器從自己身上拿開。“你給我注射的什麼?”剛剛準備開口問,隻聞到一陣刺鼻的煙火味,嘴裏像是被灑了硼砂一樣,吸幹了每一寸的水分。然後便像是開了閘口一樣,各種疼痛蜂擁而來,堵滿了大腦,讓新陽隻覺得死也許是件不錯的事。
\t“你可真夠強的啊!那麼近就敢扔手榴彈,要不是我及時的用汽車幫你擋了下,你現在哪還有哼哼的勁啊,早去見鬼去了。”
\t“這個怪物還會說話,難道這是其他的地方?”新陽剛剛想要細想,隻覺得腦漿都已經被燒幹涸了,隻能作罷,閉上焦枯的眼,任那隻怪物為所欲為。
\t“那群怪物被炸得死的死,傷的傷,被我拿你那把三菱刺一個個串了個透心涼。至於其餘的那群怪蟲,估計沒見過這麼大的動靜和爆炸,都屁滾尿流的嚇跑了,一時半會也應該不會再來了,況且你現在傷勢很重,再經不起一點顛簸了,休息下吧”
\t耳邊傳來叮叮咚咚搬運物品的聲音,刺耳的鐵器摩擦聲像是剛才怪蟲軟軟的觸須直接伸進了腦袋裏,不斷地抓撓著。
\t“痛!”新陽的嘴終於被疼的發出聲來,兩股熱辣辣的液體從鼻腔中噴湧出來,但是不覺得痛,反而取代而來的一陣陣涼快的清醒感。
\t往事如同流水拍打在記憶的觸礁上,激起一陣陣生命的水花。新陽嚐試著慢慢用手支撐身邊的鐵架子,緩緩坐了起來,隻感到四肢已經完全廢了,隻剩下發出不同種類疼痛的功能,強忍著坐直,靠在冰涼的鐵皮上,新陽長長的舒了口氣,閉上眼,等待一陣不適應的暈眩過去之後,睜開眼,慢慢搞清楚了剛剛所發生的狀況。
\t那是清寒,正在低頭收拾散亂在車裏的各種東西,即使在這個不大的車廂裏,她的背影也顯得瘦小,脆弱,半佝著腰,也不知她平時那股力氣是怎麼爆發出來的。
\t“謝謝你清寒,你又救了我一次”新陽嚐試著活動活動了四肢,慢慢的有了點知覺,貌似並沒有骨折什麼的,便慢慢用手扶住架子,腰部微微用力,準備站起來。鼻子上的血液一滴滴滴落到地上,散了開來。
\t“其實不用謝的,這次沒有你那顆手榴彈,我也活不下來,隻能被困死在車裏”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揮手敲了敲她那薄薄的背部,語氣也不像原來那樣僵直,拒人於千裏之外了。
\t“砰~~鐺~~”一個不小心,手帶下了放在鐵架子上的螺絲刀,砸在了地上。
\t她聽見聲響,一下子從腰間抽出了手槍,頭也不抬地果斷一個轉身,抬手便要射擊。看見是新陽爬起來了,連忙收起了手槍,一把向前托住了他,“真是的,剛剛醒就亂動。”即使是透過她厚厚的圍巾,也可以聽出她的焦急與關心,新陽心頭不禁一暖,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體會到了,在落日城裏,人們永遠關心的是自己的口糧與過去,如果被他們看見自己這樣,隻是會很開心,因為隻有當落日城死人和嬰兒誕生的那天晚上,每個人才會分得那麼一小口幹癟癟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