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走的走了,這不該走的也走了,燕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心裏頭苦笑不已。
望著這滿室的紅燭喜字兒,他半點都不可能高興起來,明明這麼暖和的屋子,他卻倍感冰冷,直冷到骨子裏,心窩子裏……
屋子被布置一新,這裏早沒有了以前她所保留,所喜愛的東西,而人……也早已不在。
本該知道的,當她得知自己要娶親的時候,是不會再有半分的留戀,不會再有半分的情絲……無牽無掛的離開,不帶走一片的雲彩。
可真的親眼看到時,那僅有的希冀被碾壓成渣,那赤裸裸殘酷現在就這樣呈現在他的眼前,這種感覺,終歸是不同的,是不一樣的……
曾有癡情男兒批言,當心痛到極致的時候,那種滋味,會比千刀萬剮還要痛上百倍,甚至於,千倍,萬倍。
那時,他年少輕狂,誌在四方,從不知情為何物,不知情之滋味。
如今知曉了,卻是百般痛苦,生不如死。
很多人都說,情乃世間最毒之藥,如果可以選擇,寧可不要輕易沾染半點,清清爽爽的過活,了無牽絆。
如果有人在此刻問他,這段情來的如此痛,如此疲憊,你,可曾後悔過?
那麼他會笑著說,後悔?當然後悔。
後悔沒有早點識得她,沒有早點抓住她,沒有早點讓她愛上自己,從此死也離不開他……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一次又一次,承受著失去她的滋味。
聽著隔得老遠,卻還能聽見的,人們喜氣洋洋的喧鬧聲祝酒聲,燕楚卻是望著空蕩蕩的屋子,滿心的悲愴。
夜幕很快就開始降臨了,前院早就已經是酒過三巡,賓客都是喝的酩酊大醉,這該告辭的一個不留,三三兩兩的,都坐著自己的馬車軟轎,打道回府了。
送走最後一批賓客的秦管家,差點就要站不住腳了,上上下下轉悠的一雙老胳膊老腿兒,都在微微的發著顫,幸而有一雙手,及時的從背後扶住了他。
大概是這雙手太熟悉了,老爺子沒有感到錯愕,反倒很順其自然的,繼而幹脆把自己半個人,都靠在了那人的肩頭上,目光望著府外的白雪皚皚,“但願這平靜的日子,不會再被打破了。”
林大夫笑笑,拍了拍秦管家的肩膀,“放心吧,雖然這次聯姻對王爺可說不好,但也不是全都不好,至少打今兒起,王爺就是大祁的乘龍快婿,還有著大祁的二十萬兵馬囊括麾下,皇上若真想再動我們王爺,那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值得為私人恩怨,而拋卻整個大燕與大祁的利益。”
秦管家精神鬆了鬆,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竟莫名的笑了起來,“皇上雖然無情了點,但一個皇帝該有的頭腦,他還是有的。這麼一個小小的私人恩怨,他自然心裏頭明白,當不會拿來與大燕的利益來相提並論。”
誠如秦管家所言,彼時的皇宮裏,皇帝燕陌,正與德福公公,笑談著今日的燕王大婚之事。
褪去白天一代君王的正經樣子,燕陌外袍半敞,頭冠歪斜,發絲淩亂,意態慵懶的斜躺在軟榻上,聽著德福公公絮叨著今日燕王大婚的種種,笑的風不羈,仿佛當年那個瀟灑恣意的五皇子,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哦?竟是這般有趣,倒是有意思。”半仰起頭,灌上一口手中玉壺裏頭的陳釀美酒,少許酒水從嘴角滑落,燕陌卻像渾然不知,毫不在意般,十足有些江湖草莽的豪爽寫意,“這大溱和大晉國的手也伸的太長了些,竟敢在朕的京都,伏殺朕的兄弟,真是膽大的可笑。”
“陛下說的是的。”德福公公弓著腰,一臉諂媚的笑,“此次若不是陛下高瞻遠矚英明神武,讓這些溱晉兩國的亂賊自己個兒跳了出來,老奴哪能這般快,利用這些個亂賊的嘴,給順藤摸瓜,端了他們在我大燕的聚點老巢呢,以後咱這大燕京城呐,是有好一陣子的幹淨了。”
德福公公這馬屁雖然拍的好,可燕陌卻沒有半分高興的樣子,譏誚的扯了扯嘴角,“嗬,幹淨?這泱泱江山,還有幹淨的地兒麼。老人兒說的好啊,這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誰知道哪天,這些敵國的探子細作,又來這京城安營紮寨了呢。”
德福公公笑臉立刻嚴肅了幾分,“陛下提點的是,老奴一定讓城防營的人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氣兒,把進城出城之人,都徹徹底底的核查好了,巡防營多做些巡查,也好讓陛下能寬心些。”